‘老水,神光到底怎么回事,四灵忽然蹦出来了个神光,毕方是不是在簸箩会之外又组织了一条线,来争霸四灵界了?’
玉阙仙尊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当即就和依然在呼唤五千缕洞天之精的水尊沟通了起来。
‘先给五千,这里面牵扯很大,懂的都懂,五千你绝对不亏!’
水尊也不是什么好驴,当即就坐地起价了起来,五千缕洞天之精的价格他咬的相当死,似乎对他而言,不爆玉阙仙尊一波金币就是输。
其实,它哪知道什么‘牵扯很大’啊......纯扯淡。
‘水尊,我和你说句心里话,到现在我都没修洞天法,我去哪给你弄洞天之精啊?’
水尊扯淡,玉阙仙尊也扯淡,金币谁爱爆谁爆,反正他不爆。
‘狗日的王玉楼,你不给洞天之精就少啰嗦,仙盟绝不会再给你任何支持!’
惊澜已死,太和水尊不知道四灵界发生了什么,但不影响它看懂了玉阙仙尊不掏钱的决心。
‘别幻想了,仙盟不是你的,你说的不算。’
怼完水尊,玉阙仙尊也探查完毕了,道庭依然安全,意外已经结束。
他的真身从玉阙宫内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直接出现在了小韩的身侧。
分水正在亲自为韩站治疗,虎相则是眉头紧锁,见玉阙仙尊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办法,它是德顶王的人,毕方、德顶王、仙国的利益不一致,但有些时候又一致,神光是毕方的马仔。
所以,神光忽然蹦出来还拉了坨大的,就令虎相在烈州道庭内的存在显得相当可疑。
很难绷的。
“玉阙道友,那‘神光’究竟是哪位,竟让你们如此惊讶?”
见玉阙仙尊过来,厚朴当即担忧的问道。
四灵界的土著们也渐渐习惯了对变化敏感的修行方式,从玉阙仙尊、虎相、分水等人的表情中,厚朴看出了不对。
玉阙仙尊愣了一下,旋即释然一笑,摇了摇头,道。
“老厚,你多虑了,神光就是个废物,只是它每次出场都是在用命燃烧自己,所以多少有些恶心。”
没想到玉阙仙尊会如此评价神光,鹤灵与西和面面相觑,又感觉,仙尊好像说的还挺对。
神光.....真就是那种自己做代价的‘豪杰’,行为上向来独树一帜。
看起来是金丹,实际上就是个在群仙台内被围成圈踢的团建小子。
听起来可能有些反直觉,但想想那种做了皇帝依然要被动不动来三拳,骂上两句‘朕朕朕狗脚朕’的存在,也就理解神光的特殊性了。
“玉阙道友,小韩的情况还不错,毕竟是紫府巅峰,便是神光引爆了不知道什么后手,总归受伤不严重。”
分水稳定住了韩站的伤势,便将这位倒霉的双料特工轻轻托起,送到了玉阙仙尊身边。
玉阙仙尊眉头紧皱,再次激发了自己新修的金仙之法大日辉光。
无影无形的纯净光晕中,被意外吸引过来的道庭道祖、仙尊们,顿时面色皆变。
发展的过程从来没有定路,当意外发生,玉阙仙尊当即先借势展示了一波实力。
是的,你们没猜错,本尊的道果,已经更进一步了!
风险和矛盾、意外究竟怎么样不重要,仙尊只要稳住烈州道庭,一起都好说。
虽然玉阙仙尊其实还没到金仙,眼下单就绝对修为而言,也就半步金仙罢了,他的大日辉光积累和转化的还不够多。
也就是力量的性质与层次更高了,但这种高层次的能量在数量上不够。
不过,短暂激发激发,糊弄糊弄这些没有金仙的土鳖,还是足够的。
念无涯之死的价值就在于此,没有老虎的情况下,当然轮得到玉阙仙尊这只猛狼统摄群狗。
“神光,神光......它就是个棒槌,每次出来都没好事。”
鹤灵仙尊为玉阙仙尊冲了一把,随着仙尊的尊位越发稳固,烈州道庭的金丹们获得了人人有忠献的美好生活。
“还很难说具体什么情况,散了吧。”玉阙仙尊环视一周,最后终究是没有表态。
可以面上和大天地顶金们决裂,但对内的口径一定要谨慎,毕竟他和毕方的利益是一致的。
从这一点出发,忽然蹦出来的神光,其实就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玉阙道友,那开拓虚空的事情?”分水仙尊问道。
王玉楼画了一个带着大家开拓虚空,他冲在前面,大家一起吃的饼。
现在,似乎有些风雨飘摇了。
“依然如旧,建立镇虚巡天府,以镇虚巡天府为依托。
所有烈州道庭的仙尊、道祖,都为巡天府府主。
我会指导大家各自遣人开拓,每隔五十年结算一次收益。”
协助出海,一起寻宝,共同分润,大锅饭,但玉阙仙尊版。
先把无尽虚空的开拓体系建起来,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未来,再收紧口袋,好好割韭菜。
不能只割不培育,那只会让人离心离德。
‘神光的事情怎么办?’虎相有些态度模糊的试探着询问。
玉阙仙尊目光一闪,继续含笑补充道。
“外面的黑手伸了过来,其实是好事,说明,我们做对了。
敌人越是着急,越说明我们做对了。
保持战略定力,也是一种智慧。”
既是回答虎相,同时亦是安抚人心。
真相是什么,没啥好细究的。
仙尊此时给出的借口和仙尊之前在众人聚会时,给出的那种意识形态配套一样,都相当扯淡。
但不重要,走下去,沿着一条能被大多数人接受,哪怕只是暂时接受的路,走下去,就是意义所在。
发展和扩张,确实是解决内部矛盾,增强整体实力的好路。
从这个维度上去看待眼下的问题......真真假假,以仙尊的体量而言,多数时候都不重要,反而是必然的情况。
哪有那么多精力放在次要矛盾上,仙尊的对手和困难太多了,那么做,反而会距离大道越来越远。
毕方可能是在通过神光的黑手,以公开引爆的方式,敲打玉阙仙尊。
此外,也可能是单纯的意外,神光领了毕方的任务,而后因为私仇,暗中对玉阙仙尊有所觊觎——以神光的水平而言,这个可能性还不低。
神光确实是个独树一帜的神人。
总之,前者不可怕,后者也不可怕,主要矛盾把握好,外面的狂风骤雨刮的再大,也影响不了大局。
修行就是要讲方式方法,战略智慧嘛。
“师尊,那此事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一名玉阙仙尊的记名弟子后知后觉的问道,玉阙仙尊先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缓缓摇头。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当初,小王面对复杂的局势,也想知道一个答案,得到某种交代。
轻飘飘的把一个生灵变为代价,把一群人变为代价,这种行为本身,对于没有勘破修行之真意的底层生灵们而言,终究是有些过于悚然了,挑战了他们构建的虚幻安全感。
“查,要彻查,厚朴兄,你和鹤灵道友一起,好好查一查。
还有,虎相、分水两位道友,你们刚刚不是摄取到了逸散的灵机、道蕴么,可有什么方向?”
对内需要做出承诺与回答,因为人力多数时候都是有价值的,在对底层修士的行为上,玉阙仙尊的‘拟人化’伪善,帮他赢了不少筹码。
所以,依然要继续保持。
这看起来有些诛心,但怎么不是给人以希望呢?
“没什么头绪,还是让鹤灵道友查吧。”
虎相这时候才开始后悔,自己刚刚冲那么快干什么,都怪这个小韩,喊神光喊的那么慢。
现在它就算把摄取的逸散灵机、道蕴交了,也是黄泥掉裤裆,整个人拉一裤兜,怎么解释都难以取信于人。
分水本身还想保持一定的独立性,但在众人的沉默与虎相的表率后,终究是也主动交上了那说不上算不算筹码的灵机、道蕴。
秩序的建立,需要形式化的过程,双料特工韩站带来的惊变,虽然有些突然,但形式化的秩序依然在混乱中得到了确定。
它不是一种天然的存在,而是玉阙仙尊依靠禀、智慧、担当、气魄,所赢得的尊重与认可。
赢赢赢,继续赢,胜利势能还在托着玉阙仙尊往前走。
很多人会有一个问题——玉阙仙尊天天气魄气魄、境界境界的,修为好像也没多高,至于吹的这么厉害吗?
实际上不是的,评价维度中的实力在没有到达绝顶时,再强都没那么大的意义。
反而是相对维度下的气魄、智慧、担当等,更具有现实性。
比如——若玉阙仙尊这样的存在都无法证道、得道、成尊,那还有谁可以走向独尊呢?
“好,麻烦鹤灵、厚朴两位道友了,我带小韩去疗伤。”
见两人如此懂事,玉阙仙尊满意点头,便带着韩站离开了。
看似什么问题都没解决,但风波,已经被玉阙仙尊的担当消弭。
意外时刻在发生,变化不一定等于有利,仙尊的修行之果,恰恰就像那风暴中的压舱石,保证了烈州道庭的稳定前进。
这就是领袖,真正的领袖。
-----------------
“猪!猪!猪!猪都没你那么蠢!
我是不是说过,咱们要久久为功,不争一时?
我是不是说过,反水会要慢慢来、要在王玉阙看不到的地方暗中经营?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急着碰烈州道庭,不要把事情从一开始就搞的复杂化?”
木繁道庭,木繁正在怒喷自己的好徒弟渡生,这位四灵界实际的第一人,情绪相当饱满——愤怒极了。
仙尊的烦恼很大,看起来有些倒霉。
但实际上,当仙尊感到心烦和倒霉时,仙尊的对手所遭遇的折磨只会更多。
“师尊,我也没想到......”
面对暴怒的木繁,渡生心中发紧,下意识的就想找补找补。
没办法,压力太大。
仙尊这边有些烦恼,换到木繁处就是顶级折磨,更是令渡生悚然的恐惧。
“渡生,渡生,我从死人堆中将你救出来,培养了那么多年,怎么培养出你这样的废物。
你已经是道祖了,你做过那么多年的执事、掌门、道庭领袖,为什么连个隐秘组织都搞不好?
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丽真会反叛,你呢?”
木繁是真有些急,不是老木没有气魄或者怂。
而是它面对的对抗内生态位,实在过于凶险。
反水、反玉阙,听起来是个很简单的事情——对抗嘛,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但玉阙仙尊以往的对手是谁?
仙尊从来不打废物,玉阙仙尊长久以来,已经深度参与了无尽世界中的独尊对抗。
木繁一入局,打的就是最高强度的对抗。
可现在,渡生偏偏给木繁炸了一颗大雷。
其中的难绷,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四灵界那种你杀我、我杀你,输了跑掉继续等机会的对抗,再也没有了。
现在的对抗是,大家表面上总是有共识,总是能够找到妥协的条件,实现整体局面上的看似稳定。
实际上,只要有机会,就会爆发远远比曾经四灵界对抗更为酷烈的大清算。
不敢走错!
玉阙仙尊不怕输,感觉自己输得起,是因为玉阙仙尊已经在这种对抗中浸淫了多年。
而老木,才刚刚到这个层次,属于相对型新兵蛋子......
“师尊,我的忠诚,日月可鉴,实在是那个王玉阙太不是东西。
对外面,唱高调,十州道庭分道果,实力够了就能公平的。
结果,它这个狗东西、鳖孙,在自己的烈州道庭内,搞了一批关系户。
那二十名得了道果的存在,我一个个都记得非常清楚,看到都能认出来。
可偏偏那个韩站,就是个走关系入了王玉阙门墙的小贱畜。
这件事,丑的很,王玉阙不对外说,韩站这些人也不宣传,所以......”
渡生越说越委屈,它真的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倒霉。
天道,太无情也太公平,玉阙仙尊没少倒霉,也没少获得幸运眷顾。
这一回合,单纯就是强运的回响。
但这种强运的回响,同样也是必然的——当玉阙仙尊参与的对抗过于复杂,那么,一定会在数不清的艰难中,得到同样难以计数的幸运眷顾。
那么多环节、对抗的回合、细节、不同维度,总有有利于仙尊的变化发生。
有点类似于‘如何求雨?一直求,等下雨为止’,但又不完全一样。
仙尊不需要具体的雨,它只是决然的走向风暴,寻觅自己的超脱路。
这个‘走向风暴’的过程中,所谓艰难、所谓幸运,总归是都有的。
“理由理由理由,失败者总有数不清的理由。
胜利者的共性只有一个,就是他们能赢。
我不想听你这些借口,渡生,你是我亲手选出来的最有禀赋的存在。
可.......罢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木繁是真的希望,怒喷渡生,就可以挽回局势中的意外。
如果能这样,他就能把渡生喷死。
但现实,从来不以个体的意志为转移,事情已经发生了,甚至在木繁不知道的维度上,还有更恐怖的细节被韩站向玉阙仙尊禀明。
金甲神光圣尊,这个倒霉蛋称呼,撞上了走后门入仙尊门墙的韩站,倒霉蛋双击之下,让仙尊知道了神光复活的消息。
可以说,一旦仙尊确定事情的全貌,就是木繁的图谋被勘破的时候。
面对暴怒的师尊,渡生胆寒之下,终究是被局势逼得有些魔怔了。
也可能,是丽真的反叛和对局势的理解刺激了它,总之,它选择了挺起脖子。
“师尊,反水会也就是焚天盟的设计,您当初也是认可的。
事情,我一点点的往前推,推进多了,总会有意外。
我不明白,为什么做事多的人反而受委屈,我已经尽力了啊!”
觉醒时刻!
大天地的金丹们,带给四灵界土著金丹们的,从来不是某种单一的新秩序。
还有新思想。
比如——当一个人够关键和够有禀赋,就没有必要那么怕所谓的主人和控制者了。
对抗从来都是全面的,底下的牛马需要争草料,上面的金仙需要争变化。
外部的压力,在木繁身上也存在,而且,压得第一次深度参与高端局的木繁喘不过气,以至于对渡生怒喷宣泄。
其实,木繁这种‘高端局新兵蛋子’型的错误,就能衬托出玉阙仙尊策略的有效性。
该拉拢拉拢,该无视无视,该打压打压,该调教调教。
仙尊练了那么多年,凭什么不能有优势?
有优势,才是对的!
总之,渡生在木繁的压力下,选择了主动觉醒。
爷,觉醒了!
面对木繁那惊诧的眼神,跪在地上的渡生,目光中只有坚定!
老子不好好伺候了!
老登,是,我是你的牛马,但你也不能一直拿着鞭子往死里抽!
草料你得给,我该吃就吃!
我事情办砸了,你得担当着给我兜底!
不行你就宰了我!
觉醒时刻,这是真正的觉醒时刻。
当你足够强大,就算你是个工具人,一样可以向主人要价。
渡生,在抛却木繁对他构建的复杂关系束缚后,失去了一些从未拥有的东西,获得了某种新的东西,比如——独立的人格、有限的尊严、要价的筹码。
甚至,所谓的失败,在渡生的觉醒后,也不是那么紧急了。
面对弟子的‘觉醒’,木繁的脸色没有变化。
每一个逐道者,都是值得玉阙仙尊尊重的额对手。
老木也同样如此,它很快就将表情调节为了悔恨,一边悔恨,一边亲手将渡生扶了起来。
“小渡,你说的对,是为师急了。”
木繁简单糊弄了一句后,反而又尴尬的沉默了一瞬。
还是有些不适应,为什么好像没做错太多,但已经失去了很多呢?
主要是势能,体量的势能,玉阙仙尊的势能散发着无形的引力波,影响着对抗中的一切。
其他的,有新兵蛋子木繁的焦虑,倒霉蛋渡生的恐惧,担忧对抗失败的压力.......等等。
两人相顾无言,却都明白,回不去了。
所谓的师徒情谊,被两人以某种荒诞的方式,共同的抛到了一边。
渡生的心,有些发冷,其实,觉醒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
不是渡生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而是抉择的那一刻,就是如此的特殊。
一些选择,做了,很多事情变了,然后就麻烦了,回不去了。
木繁的冷漠、木繁瞬间从愤怒化作悔恨的样子,让它连后悔都不敢后悔。
如果作为渡生师尊的木繁,能在渡生‘觉醒’的第一时间,啪啪啪的给渡生三个大逼兜,可能疗效会比眼下好的多。
可惜,木繁的冷漠和虚伪,让渡生看清了师尊的真实想法。
那个‘丽真会背叛,你呢?’的疑问,是真的.....这位师尊,从来不信任自己。
甚至,让自己去经营反水会,也是一种刻意的安排——当然是刻意的安排,只是以前渡生愿意为了师尊的利益冲一冲,愿意做木繁的好徒弟,把这种刻意自我消化了。
有点类似于付费上班,但又不完全一样。
付费上班的行为,对应的是人拎不清,或者有更多的野心,去支撑。
渡生的行为,和拎不清与更多野心对得上,但也有修仙界特殊性的因素。
师承关系,师徒情谊,是绝对存在的。
当然,现在没有了。
“师尊,弟子想知道,您当时收尾的时候,是否留下了被人查到的线索?”
在短暂的沉默后,渡生主动问道。
事情,还要做。
它要创造价值,保住自己在木繁构建的利益秩序中的位置。
“不会被人查到,我早就修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大道,多少年没有全力出手,当初沙牛作乱时都留了一手。
所以,就算他们猜破头,也想不到是我。
反水会要继续经营下去,以半公开的形式,明面上给王玉阙压力,也能创造价值。
比如,我更好向他要价,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那一份。”
“是,谢过师尊,弟子一定尽心!”
沉默,又是短暂的沉默。
渡生抬头,深深的看了眼自己侍奉近两万载的师尊,问道。
“那,弟子就先退下了?”
木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其送出了道场。
只是,看着渡生远去的方向,木繁久久未动。
........
变化,变化,究竟什么是变化?
变化就是无法定义的,在任何维度上都可能发生的东西。
如果以玉阙仙尊进入四灵界,开启补水时代为界。
则之前的旧四灵界秩序,和后来的补水时代新秩序,就形成了鲜明的分野。
一切事物、生灵,都会被这种鲜明的分野而影响。
那个逻辑其实是对的——仙尊毁灭了无数生灵的希望,仙尊掀起的浪潮杀死了无数生灵,但仙尊也给了无数生灵希望,仙尊掀起的浪潮也救赎了无数生灵!
旧时代的秩序,早已经覆灭。
将视野的高度拔升到最高,一切都是发展过程中变化的翻涌罢了。
这对师徒的反目,不过是覆灭的回响。
所谓‘安全感’‘习惯’‘惯性’‘对旧秩序的期待和相信’......在新时代,走不远。
新,不意味着对所有人都好,不意味着在所有维度上都有利或有弊——仙盟变法如此,补水时代亦如此。
这也是真正的逐道者,反而超脱了具体妙法、神功的局限,开始摄取变化,控制变化,修行变化的原因。
仙法不足依,求变无尽途。
何为真超脱?无人得其意。
背叛?
那是你们定义的!
不忠?
那是你们定义的!
伪善?
那是你们定义的!
邪恶?
那是你们定义的!
......
超脱这些定义本身的束缚,怎么就不是走向超脱的必然过程呢?
从这个维度上,玉阙仙尊正在走向超脱,木繁正在走向超脱,就连渡生,也开始渐渐走向超脱了。
天地间,从来不缺冲刺道果的天骄。
无尽世界,无尽生灵,无尽时代留下来的天骄,一起争的独尊,怎么可能轻易得到?
所以,艰难,反而又是必然的——这不是那种‘我吃苦我就能行’的傻卵幻想,而是证道独尊的必然过程。
-----------------
玉阙宫,韩站躺在软榻之上,仙尊坐在他身侧,楚然则站在仙尊的身后。
“为什么想到来找我,那神光......当是许诺了你不少东西才对吧?”
其心如何,玉阙仙尊懒得想,但韩站的选择,玉阙仙尊很满意。
神光神光,哈哈哈哈。
“师尊,化道的机会,很难,您愿意给我,我永远感恩。
至于外人......画饼谁都会,但只有您,真给了我们这些人机会,真给。
弟子,都记在心中。”
韩站已经醒来,他的修为掉到了天人境中期,不过算是完全脱离风险了,伤势基本痊愈。
治伤嘛,小事尔。
“你应当取信于神光,慢慢发展,化道后再向我禀明。
到那时,你也不会受伤,还能掌握更多的情报,说不定还能占占他们的便宜。
傻!”
玉阙仙尊调侃着批评道。
其实,如果让玉阙仙尊和韩站互换身份,玉阙仙尊可能真会这么干。
当初在天外天,玉阙仙尊也是这么搞的。
实际上,这么搞的效率,确实高的多。
听到仙尊的‘批评’,小韩当即有些窘迫的缩了缩脖子。
现在看,似乎是有点傻,但当时,它还真没想那么多。
“神光称呼那个组织为焚天.......开拓虚空......当时有些动心......实在不敢耽误......怕误了师尊大事。”
听到韩站的讲述,玉阙仙尊陷入了沉思。
焚天老祖——没听说过。
无尽世界排行前二十的存在——也可能是假的。
而且,大天地和四灵界外,应当不会有格外大的世界了,最多,也就和四灵界差不多。
不然,眼下争独尊的局面,不至于让大天地派遣那么多金丹入四灵界,无极道主门下的环佩也不会来。
所以,这件事到处都是疑点.....
“不想那些了,小韩,你知道,我这些年收了不少弟子,但真正的弟子就几个。
黑龙、重流、小孙、小景,接下来大概率是红斑鹿。”
韩站的心砰砰砰的在跳,他猜到了仙尊的想法。
其实,他不羡慕红斑鹿,毕竟,红斑鹿的禀赋和悟性确实非凡,明显比这二十多名弟子中的平均水平高一大截,而且具有代表性,可以代表这一批人。
但他没想到,自己这次赌博,居然赌到了如此的胜利结算。
给玉阙仙尊做核心弟子......类似于起点的大神约,一样要当牛马,但起码是能多些分成和关键机会了。
“当然,还有楚然,她才是那个真正的大师姐,总之,我有意收你入门。”
韩站下意识的看了眼静立仙尊身后的秦楚然,有些惊讶,但没多问,只乖巧的回应道。
“恩师,弟子必定永不忘记恩师对弟子的情谊!”
“别急,等你化道之后,就带队,去替我开拓虚空。
到那时,既是镇虚巡天府首次大规模开拓虚空派遣的仪式,也顺便举行你的正式拜师仪式。
热热闹闹的,才能凝聚人心,也能让你未来发展的更好。
当然,你得活下来,活着回来。”
冷酷吗?
极致的冷酷!
但又真给了韩站很好的机会。
只能说,仙尊这个人,还是多少有几分复杂性在身上的。
他可以替下属承担一点点代价,但不能多——仙尊不养废物。
韩站当然理解这是仙尊的恩情,所以,他咬着牙,进行了艰难的抉择。
“师尊,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
人一生的命运,很难说的。
绝对的服从不仅仅服从,更是野心的争鸣。
师尊,我想要更多,我想要更多,为此,我愿意献上我的一切!
“我知道,一心会,很有想法。”
玉阙仙尊笑着回应道。
一心会,一心会,心上有三点,怎么可能合在一起呢?
所以,早就有人和仙尊说过了。
不过......仙尊乐见其成,他喜欢英雄好汉型的下属,而不是应声虫、地板交响曲大师型的。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韩站有些恐惧的环视四周,木繁,给他上了一课,让他见识到了真正大修士的伟力,有多么可怕。
无极道主可以一念通无极世界,毕方可以轻易与万界生灵沟通,木繁虽然弱,但四灵界内,也是能纵横的。
所以,韩站有心将神秘大修的事情和盘托出,以作献忠,但又顾忌的厉害。
仙尊眯起了眼睛,抬手,一条条流彩的水带便布满玉阙宫。
“说,放心说,我在此,天塌下来,你也不用怕。”
“师尊,有一个神秘人,教我成立了一心会。
还教我,在几百年前,就加入了净水道庭之外的小势力。
后来,多次指导我,怎么经营一心会,怎么在烈州道庭内修行......
我的天赋,可能不算突出,只是,遇上了好机会,但它,只是想利用我。
所以......”
“你认为我不是在利用你?”
玉阙仙尊平静反问,韩站吓得脸都白了。
仙尊的坦诚,让小韩胆寒。
“您......您不一样,弟子驽钝,说不清。
但弟子总感觉,您心中的志向,比那些人都大。
您容得下很多人,当然容得下弟子,弟子连红斑都自叹弗如,哪敢有什么野心呢。
只希望,能为师尊的志向,做出一点点贡献。
未来,师尊成就永恒之尊位时,能给弟子留个伺候您的机会,弟子就满足了。”
“说说那个神秘人。”玉阙仙尊不置可否的问道。
秦楚然屏住了呼吸,她确认,自己又认识了一位真正的天骄和逐道者。
有自知之明的存在,怎么不是得道呢?
玉阙仙尊的那套‘道在心中论’虽然扯淡,但对很多人而言,其实是适用的。
没能力改变现实,故而寻求更小维度的超脱,也是一种路径。
韩站虽然不够峥嵘,但至少足够清醒,已经很厉害了。
“哪些?”
“一切。”
韩站的眼中闪过回忆之色,便从与神秘人相遇开始,一点点讲了起来。
许久后.....韩站终于讲完了第六遍。
“师尊,大概就是这样了。”
仙尊过于平静,以至于韩站有些不知所措。
“楚然,像不像老莽?”
听完韩站叙述玉阙仙尊侧头问道。
“像,和莽象祖师的行为,非常像。”
秦楚然面色凝重的点头,认可了仙尊的猜测。
不是仙尊运气好,单纯是大胆设答案,一个个去套,套中了老莽罢了。
一个人的行为可以遮掩,但时间长了,动作多了,就不好遮掩了。
这就是信息的价值,也是积累的意义。
当初莽象见王玉楼,就和见到自家的狗一样熟悉,玉阙仙尊见莽象,也如此。
大家太熟了,这个对手,小王研究了千年有余。
“莽象莽象,金州道庭的事情,需要加速了啊。”
韩站不知道莽象是谁,但在他看来,能被楚然仙尊称呼为‘老祖’,起码也是个传说中的金仙、半步金仙级别的存在。
但他不后悔,修行到真人境界,很多事都是能洞悉的。
忠诚不绝对,在某些特殊的维度下,就没有价值。
“相公,补水、开拓虚空、四灵界内扩张,一起来的话,压力会很大,是不是得从长计议?
而且,神光现,莽象动,小韩心中有忠诚,才帮我们看清毕方陛下的这步棋。
乱动,影响太大太大!”秦楚然提醒道。
她是理解玉阙仙尊局面的,大天地内的因果、四灵界内的利益、与顶金的决裂、未来的路,复杂的缠绕在一起,不可轻动,也不敢轻动。
体量大不怕输,不等于非要找着去搏最危险的对抗。
“金州道庭......再忍一手,求变于外而得胜于内的思路没错。
但老莽,老莽,它太能折腾了,我每次对它有几分怜悯,它都能用最让我失望的方式回馈我。”
玉阙仙尊的声音越来越冷,韩站能感到一种恐怖的气势正在涌现,说不清,道不明,但他知道,那个莽象,要倒大霉了。
“黑龙!”
“主人,我在。”
玉阙仙尊厌恶的说道。
“去,告诉莽象,我已经和毕方决裂。
他还和神光搅在一起,不合适。
让他选,要么选我,要么去死!”
以前,玉阙仙尊对老莽,看起来有些残忍,其实他们真的是有大仇的。
那种‘老莽给了小王机会,所以小王要感恩’的想法,属于被恩情入了脑的单纯想法(我其实想写那啥,但怕被人阴阳是骂读者)。
所以,玉阙仙尊对老莽,真就是放了一马的。
可现在......
“明白!”
黑龙领命而去,玉阙仙尊看向瑟瑟发抖的小韩。
“回去修行吧,这瓶五毒登仙丹可辅助修行、提高速度,还有这‘法宝证道金丹法’,可以开始修行了。
早日重回天人境巅峰,我到时候助你成道。”
仙尊是真有些认可小韩了。
这孩子,挺不错,聪明。
“谢师尊赐宝,弟子一定不负师尊所望!”
........
“你怎么看?”
水带依然在,玉阙仙尊和楚然,在隔绝窥伺的环境下,商量起了局势。
“相公,不可轻动,当初在西海,一件事套了一堆事,全是算计,层层重叠、掩藏的算计。
你组织烈州道庭开拓虚空,给出了一条跳出四灵界泥潭的路,本身是新秩序。
此外,更重要的是,为了这种新秩序,你已经和水尊、毕方等人决裂。
所谓合作,也是为了某些事情而合作,立场上,你已经无人可依。
现在,韩师弟忽然带来了一堆变化,像不像故意设的局呢?”
秦楚然两手环绕玉阙仙尊的头,为他揉着头上的穴位。
效果基本没有,但互信十足——仙尊也不怕脑袋直接被捏炸。
在前途未卜的当下,楚然的温情,已经是仙尊能享受到的最后一点温情了。
除此之外,就像楚然说的那样,无人可信、无人可依。
“目的?”仙尊问道。
“为了逼你尽快搞定四灵界的局势,不然,仙王陛下就另起炉灶!”
玉阙仙尊想到了毕方的警告——不要想着和无极道主合作,老子已经输了先机,你再送先机,老子真输了你第一个被无极道主青蒜。
“它急了,它很急......”玉阙仙尊轻声呢喃。
“谁?”
“毕方。”
楚然愣了一下,玉阙仙尊和毕方的沟通,她是不了解的。
但她更惊讶的是,仙王那样的存在,居然也会绷不住?
“这.....相公,你是说过,那种对抗中先急的人,一般都是有问题的。
哪怕是高明的逐道者,在困局中,也会有拉人下水的情况。
所以......如果毕方仙王真急了,一切都对得上了。”
实际上,小夫妻分析的仙王急是对的,但分析的推理路径是错的。
也就是说,玉阙仙尊和秦楚然,用‘韩站动、神光现、焚天盟’的错误之因,推出了‘毕方急’的正确之果。
“问题是,大天地内到底是怎么回事......无极道主,无极道主,它在等什么?”
玉阙仙尊苦笑道。
太多事,即便到了现在,看起来也是一团迷雾。
那些笑无极道主开团挂机的单纯之人,无法理解无极道主一动不动就让所有人胆战心惊、不敢乱动的可怕之处。
无极道主通过献祭自身势力的方式,骗过毕方,拿到了足足三万年先机。
三万年没有更强的人压着,外压不足,修行速度的极限不够高,毕方已经相对的输麻了。
现在,拿到先机的无极道主不动,就能压的毕方和簸箩会着急的满地乱爬。
这种不动,当然是智慧。
只是,不动只是手段,目的是什么呢?
玉阙仙尊想不到答案——绝对的无知,对于逐道者而言,是非常、非常、非常可怕的。
在顶级逐道者争独尊、争万界变化的维度上,无极道主的策略堪称恐怖!
开团挂机装死人?
不,是持剑静坐,压得所有挑战者胆战心惊!
“相公,你还是想动?”秦楚然还是有几分慧根在身上的。
无极道主在等,玉阙仙尊跟着被动,所以玉阙仙尊才好奇,对应的,是玉阙仙尊动心起念了。
“得动,我拿到的变化还是少,但已经和顶级金丹们有了走向决裂的趋势。
我甚至有个想法,如果实力达不到顶级金丹的层次,就不能回大天地。”
玉阙仙尊苦笑道。
一切,都有代价。
决裂顶金,半步独尊四灵界,很爽。
但代价太大太大。
把其它所有一切不是那么相关的、遥远的代价与风险扔一边,很现实的一个问题是——玉阙仙尊怎么向罗刹交代?
‘老罗,你派我来挣狗粮,这里狗粮确实多,不过我一个人单吃吃完了?’
老罗能囊死玉阙仙尊......
“相公,我们能不能走,远走高飞,离开这些事情,这些争端。
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只有你我,一起携手长生,享无尽的逍遥。”
楚然松开了臂膀,趴在了仙尊的背上,呢喃着低声问道。
玉阙仙尊的表情微微一怔,沉默许久,唏嘘道。
“回不去了,从离开滴水洞,离开河湾渔港,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历数玉阙仙尊早早结识的那些道侣、女修。
白露,是玉阙仙尊的下属——第一个下属,绝对的特殊性。
林樱,是玉阙仙尊的野心——踏入修仙界的斗争,开始走上属于自己的修行路。
映曦,是玉阙仙尊的忍耐——在局势变化中接受命运的捶打,是半个青梅也是真正的忍耐。
明度,是玉阙仙尊的智慧——缚蛟死,玉阙危,娶明度,得臂助。
小鱼,本是玉阙仙尊自我认可的‘同类’——可后来,发现是一场难言的迷局。
所以,玉阙仙尊和楚然之间,真不是那种简单的盟友关系,两人多少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即便玉阙仙尊的出身高些,但相对于大修士的层次,他其实和楚然一样。
两人同样是出身底层,同样很长一段时间中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相识的时间还非常早,相伴的时间也非常多。
从这一点看,秦楚然成为除了一开始就是金丹的白鲤外,能成为玉阙仙尊道侣中第一位跟着仙尊得道的存在,也不奇怪。
“我不想回去,我喜欢现在的日子,就是有些累。”
楚然是个正常的修士,当然不想回到那个修为孱弱的状态。
“我说的不是那个。”玉阙仙尊笑道。
是啊,仙尊说的也不是真回滴水洞、回河湾渔港。
修行,明明得到了很多很多,可确实失去了一些东西。
那些被玉阙仙尊视作‘自我束缚’‘自我窠臼’‘局限性’‘被人定义的谎言’的东西,在相当漫长的时间中,也构成了玉阙仙尊的一切。
价值判断的维度太多,思考总是伴随修行的每一个环节,至少这一刻,仙尊没有后悔,只是......有些感慨。
从一个红灯照中被传道灌顶会恐惧到耳鸣的少年,到主动走向风暴与死局,而面不改色的金丹仙尊。
这条路,太远太漫长。
以至于,即便以仙尊的记忆,某些画面也会显得模糊。
初心,初心,初心是仙尊主动放弃的,没有找回来的必要。
但午夜梦回,仙尊依然会有所感慨。
那时候,其实也很快乐了。
似是感受到了怀中人情绪的起伏,楚然仙子用下巴抵住了仙尊的头。
“玉楼,无论我们最后能不能赢。
楚然,都不后悔。”
生死相随。
她想说,我可以陪你到最后一刻。
但又想到,那些从西海到红灯照、从玉阙宫到仙盟、从大天地到四灵界,被主动献给仙尊的、数不清的忠诚,反而感觉不好说出口了。
明明都是修真者,但却产出了最多的虚情假意。
以至于,真正的情谊反而难以表达清楚。
荒诞。
“这算什么话,咱们啊,肯定赢!”
仙尊笑着反驳一句,便转身,一把将仙子揽入怀中。
什么风暴、未来、困局,都没什么难的。
那么多路都走过来了,还差这点?
开凿!
先凿再说!
上玉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