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噩长夜小说 > 道起五脏观:我在九十年代当天师 > 第二百九十四章 :罗布泊诡事
  清晨,大雪初霁。

  偏殿的雕花木窗敞开着,清冷的空气携着雪后特有的凛冽气息缓缓流入。

  阳光并不炽烈,是那种经过厚重云层和漫山积雪反复过滤后的柔光,带着一种纯净的莹白质感,斜斜地照进殿内。

  光线落在打磨光滑的青石地板上,不似寻常日光,反而如同流动的水银,又似月华凝练,将殿内桌椅的暗影切割得清晰而冷冽。

  空气中悬浮的微尘,在这片特殊的雪光映照下,闪烁不定。

  整间偏殿,都被这层静谧而奇异的荧光所笼罩,少了几分人间烟火,多了几分洞府幽玄。

  殿中众人的目光,此刻已全然汇聚在雷云升身上。

  这位才得授祖师箓、气血焕然一新的老道,眼神变得悠远而复杂,仿佛穿透了这满室清辉,重新踏入了那片记忆中的死亡之海。

  “那是…很多年前了,七月。”

  雷云升的声音,将那段尘封的往事娓娓道来。

  “七月的罗布泊,是真正的炼狱火炉。

  进罗布泊之前,我在若羌最后一个补给点做了最后的准备。”

  他缓缓道,“我那背包,是特制的加厚帆布包,骨架是找老工匠用坚韧的榆木做的,外面还罩了一层防刮的厚油布。里面,塞了整整八十斤的物资。”

  他细细数来:“二十个大镶饼,用厚布袋装着;十条风干肉,咸得发苦,但能放很久;最重要的水,用了四个军用水壶,还有一个大号的牛皮水囊,还有一张厚重的羊毛毡子晚上御寒,一套换洗的、同样结实的粗布衣裤,一捆三十米长的结实麻绳,一把防身的刀,火柴用油纸包了好几层,一个老式指北针,还有几包用来自救的盐巴和白糖。

  哦,对了,还有一面小镜子,关键时刻可以反光发信号。

  这些东西,把那个巨大的背包塞得满满当当,背在身上,像是一座移动的小山,带子深深勒进肩膀的肉里。”

  “前两日,除了热,除了累,一切都还正常。

  视线里是无边无际的戈壁滩,被太阳烤得扭曲升腾的热浪,还有那些枯死的、形态狰狞的胡杨木。

  除了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喘息,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那种寂静,本身就带着重量,压得人心里发慌。

  体力消耗极大,汗水刚冒出来就被蒸发,只在衣服上留下一圈圈白色的盐渍。”

  “变故,发生在第三日夜晚。”

  雷云升的语气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那天,我走到了古罗布湖泊的湖心位置。

  那里地势相对平坦,我选了个背风的浅洼地扎营。

  帐篷是那种老式的、从里面拉上拉链的单人帐,帆布很厚实。睡到半夜……起风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捕捉那遥远而恐怖的感觉。

  “那风起得毫无征兆,而且越来越大,声音极其怪异。

  不像寻常的风啸,更像是……有成千上万的人,在极远的地方,又被风拉到你耳边,同时发出凄厉无比的哀嚎与哭泣!

  声音忽高忽低,混杂着难以分辨的呓语,钻进你的耳朵,直往脑仁里钻。

  听得人头皮发麻,心底里一股股地冒着寒气。

  我缩在睡袋里,用羊毛毡子蒙住头,但那声音好像能穿透一切,就在你脑子里响着。”

  “然后,就在我半睡半醒,被那风声搅得心神不宁的时候……”

  雷云升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些,“突然,一只冰冷、僵硬得如同铁钳般的手,毫无征兆地按在了我的口鼻之上!

  力道极大,我瞬间就无法呼吸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悸,仿佛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窒息般的恐惧。“我猛地惊醒,拼命挣扎,但那只手纹丝不动!

  我的帐篷拉链是从里面拉上的,外面根本不可能打开!

  而且帐篷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这‘人’是怎么进来的?!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极力睁大眼睛,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压在我身上的,是一个模糊的、大致是人形的黑影!

  除了那轮廓,我看不到任何细节,没有五官,没有衣服的纹理,就像是一团纯粹浓缩的黑暗。”

  “求生的本能让我疯狂挣扎,但那黑影的力气超乎想象,我感觉自己的肋骨都快被压断了。

  就在绝望之际,我想起了我的藏刀!”

  他提到此物,语气稍缓,“那是我途经一个小村庄时,一位敬佩我徒步壮举的维吾尔族老村长送给我的。

  他说罗布泊是‘被诅咒的地方’,带把刀子,能辟邪,也能防身。

  刀是传统的藏刀样式,刀鞘是厚厚的牛皮做的,上面镶嵌着简单的松石和玛瑙,刀身是百炼钢,带着弧线,寒光闪闪,非常锋利。

  我每晚入睡前,都会把它出鞘,就放在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当时,我拼命伸出手,终于触碰到了刀柄!”

  “我一把抓住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身上的黑影狠狠挥砍过去!”

  雷云升做了一个挥砍的动作,眉头紧锁,“但是……刀锋划过,感觉轻飘飘的,就像是砍在了一团浓稠的烟雾里,完全没有碰到任何实体!

  几乎就在同时,那按住我口鼻的冰冷触感消失了,那模糊的黑影也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瞬间不见了踪影。”

  “我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惊魂未定地摸出手电筒,四下照射——帐篷依旧完好无损,拉链也好好地拉着。

  外面,那万人齐哭般的恐怖风声还在继续,但除此之外,死寂一片。

  刚才那生死一线的搏斗,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无比真实的噩梦。”

  他苦笑了一下,“后来脱困,回想此事,没有实证,自己也更倾向于那是体力透支、精神紧张下的噩梦,所以当年749局的同志来问,我也就没提这‘荒唐’事。”

  听到这里,钟卫国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接口道:“雷道长,可以理解。

  孤身一人置身于罗布泊那种极端环境,巨大的心理压力,加上体力的严重透支,产生极其逼真的幻觉或做噩梦,在心理学和野外生存案例中,都是很常见的现象。

  没有确凿的物理证据,确实不好分辨真假。”

  雷云升深吸一口气,继续诉说后面的经历:“第二天,我穿过了那片湖心区。

  后面的路上,开始出现大片被风蚀出来的雅丹地貌,千奇百怪,像是一座座废弃的古城,走在其中,阴影幢幢。

  后来,我也走到了楼兰古国的遗址附近,那时候,风越来越大,直到后来,彻底演变成了滔天的沙暴!”

  他的声音带着心有余悸:“那是我生平仅见的沙暴!

  黄色的沙墙连接天地,像沸腾的怒涛一样席卷过来,瞬间就把白天变成了黑夜。

  我勉强找到一个背风的巨大雅丹土丘后面躲起来,帐篷根本不可能扎起来,只能蜷缩在那里,用手臂死死护住口鼻,还要不停地抖动身体,防止被流动的沙丘活埋。

  即便如此,口鼻里、耳朵里,还是不断有沙子灌进来,呼吸变得极其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大量的沙尘,火辣辣的疼。

  而在那震耳欲聋的风沙咆哮声中,我再次清晰地听到了——那万人凄厉哀嚎的声音!

  比前一晚更加清晰,更加密集,仿佛就在身边,就在风沙里!”

  “不知过了多久,沙暴终于过去了。

  天空一下子放晴,是那种暴虐之后死寂的晴朗,湛蓝得没有一丝云彩。

  太阳毫无遮挡地悬在头顶,毒辣辣的,光线异常刺眼,晃得人睁不开眼,仿佛天上的太阳都变大了、变近了。”

  “我抖掉身上厚厚的沙土,继续前行。

  我的目标是横穿罗布泊,方向很明确,就是一直朝着西方走。

  我那时已经徒步八年,对自己的步行速度和耐力有很清晰的估算。

  正常情况下,以我的负重和速度,最多十天,就能从罗布泊最窄的地方走出去。”

  雷云升的眉头紧紧皱起,露出了深深的困惑,“但是,后面的事情就变得诡异了。

  我走了十三天,按照我的估算,早该看到边缘的绿洲或者公路了,可放眼望去,依旧是无边无际的戈壁和沙丘!

  仿佛这片死亡之海在无限延伸。”

  “食物和水,就是在那个时候消耗殆尽的。

  最后,连尿液都没有了。”他的声音干涩,“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神志变得恍惚,那段时间的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

  无论我怎么努力回想,都想不起那段时间里,我到底走了哪里,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我再次有清晰的记忆,就是发现自己躺在一条粗糙的、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碎石公路上。

  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仰面躺着,感受着太阳火辣辣的灼烤。

  最后的画面,是一辆军绿色的解放卡车,卷着尘土,‘嘎吱’一声停在了我的身边……”

  他顿了顿,“等我再次醒来,人已经在军队的医院里了。

  而我的脑海里,就莫名其妙地多出了那篇炼气功法。

  至于那把救过我的藏刀,也不见了踪影,应该是遗失在了沙漠里。” 道起五脏观:我在九十年代当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