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岳负责的是东北方向的搜寻。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每走一步都需要耗费不小的力气。
除了留意四周环境,他还不时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军用相机,对着不同的方向“咔嚓”、“咔嚓”地拍摄照片。
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任务要求,记录沿途的地貌、可能的线索,作为行动档案资料。
时近正午,烈日当空,阳光经过雪地的反射,变得异常毒辣和刺眼,尽管气温极低,但裸露的皮肤仍能被这强烈的紫外线灼伤。
赵岳估算了一下,自己已经走出了大约五十里的距离。
这是他第一次深入沙漠执行任务,亲身经历才知其中艰难。
那些远看只是起伏曲线的沙丘,置身其中才觉其庞大,小的也有十几米高,大的更是如同山峦,动辄二三百米,翻越它们极大地消耗了他的体力和时间。
此刻,他正费力地爬上一座近百米高的大型沙丘顶端。
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内衫,又被体温暖干,反复几次。
他拄着登山杖,放眼望去。视野所及,依旧是无边无际、高低起伏的雪白沙丘,如同凝固的白色海洋,一直延伸到天际尽头,壮阔,却也更令人感到自身的渺小与绝望。
强烈的雪光刺得他双眼酸痛,不得不眯起眼睛。
他习惯性地举起相机,调整焦距,对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连续按动快门,记录下这千篇一律的景色。
相机的卷片声和快门声在死寂的旷野中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他转动相机,焦距快速切换,捕捉西方某个区域的瞬间,取景框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一闪而过!
那感觉极其突兀,与周围单调的雪丘截然不同!
赵岳动作猛地一顿,立刻放下相机,用手搭在眉骨上,眯缝着眼,极力向那个方向望去。
然而,在强烈得扭曲光线的雪原反射下,远处只有一片晃眼的亮白和模糊的雪丘轮廓,根本看不清任何细节。
“不是幻觉……”赵岳对自己的观察力和专业素质有足够的自信。刚才那惊鸿一瞥的感觉异常真实。
他重新举起相机,将焦距拉到最长,如同狙击手般,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扫过那片可疑的区域。
可是,任凭他如何仔细搜寻,镜头里依旧只有皑皑白雪和它们投下的蓝色阴影,再也找不到任何异常的踪迹。
“妈的,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赵岳低声咒骂了一句,心中疑窦丛生。
想要确定刚才是否真的拍到了什么,只能等回去后把胶卷冲洗出来才能见分晓。
但他有种直觉,那绝不是什么善茬。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冒险靠近一些查探时,别在腰间的对讲机突然传来一阵“滋啦”的电流噪音,随即响起了钟卫国沉稳的声音:
“各小组汇报情况。over。”
很快,宋婉清冷的声音响起:“一号位,无异常,无发现。over。”
赵岳按下通话键,立刻汇报道:“四号位报告!我在当前位置,方位角大约285度,距离约……五十里处,通过相机镜头捕捉到不明物体一闪而逝,肉眼无法确认,重复,无法确认!
请求指示!over!”
他的汇报立刻引起了钟卫国的重视。
对讲机里沉默了几秒,显然钟卫国在迅速判断:“四号位,留在原地,保持警戒,不要轻举妄动!
我立刻向你靠拢,重复,原地待命,等我抵达后共同排查!over!”
“四号位明白!over。”赵岳松了口气,有队长过来,心里踏实不少。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再次传来钟卫国的声音,这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三号位,雷云升道长,听到请回话!
三号位,汇报你的情况!over!”
短暂的静默,只有电流的沙沙声。
“三号位!雷云升!听到请回答!over!”钟卫国的声音陡然提高,透出严峻。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营地中,紧握着对讲机的钟卫国脸色骤变!
他猛地低头,看向放在雪地上的生命探测仪屏幕。
屏幕上,代表宋婉、赵岳的光点清晰可见,而代表雷云升的那个光点,因为携带着GPS定位器,也依然显示在屏幕的边缘区域,位于他的正西方向,但……静止不动了!
坐标读数显示,距离营地约八十里!
“糟了!”钟卫国心头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立刻对着对讲机低吼道:“所有单位注意!三号位失联!坐标西偏北,距离营地八十里!一号位,四号位,放弃当前任务,立即返回营地待命!重复,立即返回营地!我前去查看三号位情况!over!”
“一号位明白!”
“四号位明白!”
下达完指令,钟卫国没有丝毫犹豫,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眼中精光爆射。
下一刻,他脚下猛地一蹬!
“嘭!”
一声闷响,他原本站立之处的雪地轰然炸开一个大坑,积雪四溅!
而他的身影,已如一颗出膛的炮弹,携着凌厉的破风声,朝着西方雷云升最后出现的位置,疾射而去!
速度之快,远超常人理解,在雪地上留下一条急速延伸的浅痕。
疾奔途中,他一手紧握对讲机,不停地呼唤:“三号位!雷云升!听到请回答!”另一只手,则迅速在齐云那个单独的GPS定位器上,连续按下了预设的紧急求救信号按键。
然而,对讲机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十五分钟后,钟卫国以惊人的速度赶到了GPS坐标指示的地点。
这里是一片风蚀雅丹地貌区,几根巨大的、被积雪覆盖的土黄色雅丹柱如同沉默的巨人般矗立着。
在一根最为粗壮的雅丹柱的背风侧,雪地上散落着两件东西。
正是雷云升配备的对讲机和GPS定位器!
钟卫国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快步上前,捡起设备检查。对讲机开关开启,电量充足;GPS屏幕也亮着,清晰地显示着此地的坐标。
设备完好,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就像是被人轻轻放在了雪地上。
他的目光急速扫向周围。
雪地上,有一串清晰的、属于雷云升那双老式云头靴的脚印,从远处延伸而来,一直到这雅丹柱下,脚步略显凌乱,似乎在寻找什么或观察什么。
然而……诡异的是,脚印到此,便戛然而止!
雅丹柱前方,是一片平坦开阔的雪地,积雪均匀,平滑如镜,没有任何踩踏、拖拽、挣扎的痕迹,甚至连一丝微风拂过的涟漪都没有。
雷云升,这个刚刚重燃道途希望的老道,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这片雪地上凭空抹去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去向的线索。
死寂,笼罩了这片白色的死亡之海。
只有风掠过雅丹顶端,发出的轻微呜咽,仿佛亡魂的叹息。
道起五脏观:我在九十年代当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