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卫国指间夹着的香烟,在罗布泊死寂的冷空气中,燃出一缕笔直而孤寂的青烟。
他眉头死死锁成一个川字,反复扫视着眼前这片诡异到极点的雪地。
脚印至此而绝,设备完好无损,周遭平滑如镜。
这一切,与雷云升当年徒步穿越罗布泊的情况,那语焉不详、记忆缺失的部分,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不,不是对上,是更激烈地撞在了一起!
“当年就不是意外…根本不是什么体力透支产生的幻觉!”钟卫国深吸一口烟,灼热的烟气直坠肺腑,却驱不散那股从脊椎骨缝里渗出的寒意,“这老道当年肯定撞上了!
撞上了这罗布泊深处真正的‘东西’!
只是不知走了什么滔天大运,竟然被他稀里糊涂地爬了出来,代价就是被抹去了最关键的记忆……”
他喃喃低语,声音沙哑。
本以为雷云升是此行的钥匙,是揭开谜团的突破口,谁能想到,这把钥匙刚回到锁眼附近,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连带着那段被封印的记忆,再次拖入了深渊!
烟头即将燃尽,烫到了指尖,钟卫国才猛地回过神,将烟蒂狠狠摁灭在脚下冻硬的雪壳里,发出“嗤”的轻响。
此刻,一个平和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什么情况?”
钟卫国霍然转身,心脏几乎漏跳一拍。
只见齐云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立于他身后三尺之外,青衫依旧,风雪不侵,那双深邃的眸子正落在那雪地上孤零零的对讲机和GPS定位器上,其内清光微闪。
“齐法主!”钟卫国压下心头震动,语速极快且清晰地汇报,每一个字都透着严峻。
“雷道长失联!就在此处!他的脚印到此中断,设备完好留在地上,周围再无任何痕迹,就像……就像被凭空抹去!
我已让宋婉和赵岳返回营地待命。”
他伸手指着雪地上的脚印和那两件静默的设备,将发现的过程和眼前的景象尽数道出。
齐云静静听完,脸上那惯常的淡然渐渐敛去。
他未发一言,上前一步,双眸之中清光骤然大盛,如同两盏骤然点亮在幽暗深处的寒灯,已然运起了望气法眼。
视线所及,天地气机流转,雪原之上,唯有自然的风雪寒意与沉淀的死寂荒芜,并无丝毫异常的阴邪鬼气、空间扭曲的波纹,或是强横力量残留的印记。
与他之前神识扫描的结果一般无二。
齐云眉头微蹙,心念随之沉入体内。
那座承载着因果联系的熔炉静静悬浮,炉火幽微。
他精准地捕捉到那条属于新晋弟子雷云升的因果线。
线条光华流转,色泽纯正,并未因雷云升的神秘消失而出现任何预期的晦暗、断裂,或是被外邪侵染的污浊痕迹,反而……稳定得诡异!
这太不正常了!
因果线牵连生灵之本源状态,此前宋婉遇险,命悬一线,其对应的因果线便急剧黯淡,几近崩断。
而今雷云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陷入如此诡谲境地,其因果线竟毫无反应,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仿佛有一股超越齐云当前理解的力量,强行维持住了这条线的“常态”,掩盖了其下真正的惊涛骇浪。
齐云的神色彻底严肃起来,眸底深处闪过一丝凝重。
罗布泊的诡谲,远超他之前的预估。
“此处气机干净得过分,我查看之下,亦无所获。”
钟卫国闻言,心直往下沉。连齐云都看不出端倪?
他猛地想起一事,立刻补充:“法主,赵岳在搜寻途中,曾用相机在西北方向捕捉到不明黑影一闪而逝,肉眼无法观测。”
齐云眼中精光一闪:“哦?回营地!”
两人不再耽搁,身形晃动,速度极快,在雪原上留下几乎难以辨别的浅痕,朝着营地方向疾驰而去。
营地中,气氛压抑。
宋婉与赵岳已然全力返回,正焦急等待。
见到齐云与钟卫国身影,立刻迎了上来。
“师尊!雷师弟他……”宋婉急声问道,俏脸上满是担忧。
钟卫国沉声将情况快速说明,末了道:“赵岳,立刻带我们前往你发现异常的那个沙丘!”
赵岳脸色发白,显然也被这接连的诡异事件惊到,但他立刻点头:“是!队长,齐法主,我回来时怕找不到位置,已经在那个沙丘顶用荧光标记棒做了记号!坐标也记录在GPS里!”
他迅速掏出自己的GPS定位器,屏幕亮起,一个闪烁的光点和一组经纬度坐标清晰显示出来。
齐云扫了一眼坐标,目光微凝。
他之前神识大范围扫过,竟未特意关注那片区域。
“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齐云为防止再有人莫名失踪,他补充道,“此行凶险未知,所有人不得离开我周身三丈范围。”
众人凛然应诺。
在赵岳的指引下,一行人再次踏入茫茫雪原,朝着东北方向疾行。
有齐云以无形气机略微排开积雪,众人的速度快了许多。
终于,再次攀上那座近百米高的巨大沙丘。
赵岳四处环顾,迅速找到了他插在雪地里的荧光标记棒,那幽绿色的光芒在日渐西斜的天光下依然醒目。
他指着西北方向,大约285度角的一片区域,语气肯定:“就是那里!我当时用相机长焦镜头扫过那片区域,取景器里绝对有个黑影闪了一下,速度极快,但等我放下相机用肉眼看,就什么都没有了!”
齐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目光如电,仿佛要穿透那一片在强光雪晕中微微扭曲的空气。
他点了点头,未多言语,只沉声道:“过去看看。”
一行人下了沙丘,朝着赵岳所指的方位谨慎前行。
齐云走在最前,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层层扩散开去,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
一路上,除了起伏的雪丘、偶尔裸露的黑色砾石、以及被风雪雕刻成奇形怪状的雅丹阴影,再无他物。
没有想象中的黑影,没有生命的迹象,只有无边死寂和脚下积雪被踩压时发出的“嘎吱”声,在这空旷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刺耳。
道起五脏观:我在九十年代当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