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噩长夜小说 > 大不列颠之影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情债缠身,亚瑟,这是你自找的
  白金汉宫的后台的壁灯被罩在奶白色的玻璃罩里,光线温顺得就像是被削去了棱角的月光。

  从外头传来的乐声正进行到第二乐章,铜管与弦乐层层叠叠的,如同金线织就的幕布,包裹着整座白金汉宫。

  亚瑟靠在舞台右侧的暗影里,目光越过半掩的帷幕,静静注视着外面的演出。

  舞台上灯火辉煌,但他所处的地方却幽暗寂静。

  那种强烈的明暗对比,仿佛亚瑟正坐在苏格兰场的审讯室里,只不过今晚被审问的,不是罪犯,而是艺术。

  他正听得入神,忽然有人在他背后轻声唤起了他的名字:“亚瑟。”

  那声音低沉、温柔,听起来就像是露水落进了深潭,激起了一片荡漾的水波。

  亚瑟肩膀微微一震,缓缓转身。

  灯光斜照在那人的脸上。

  那是一张他无论相隔多久都不可能认错的面容。

  温柔的眉眼,带着旧式贵族小姐的端庄,下巴的曲线干净、柔和,甚至连呼吸都显得十分克制。

  唯一与他记忆中的模样不同的是,相较于两个月前,她更瘦了些。

  “弗洛拉?”

  亚瑟低声道出她的名字,语气里带着点惊讶,也带着点不知所措。

  “我打扰到您了吗?”弗洛拉的声音极轻,她站得笔直,双手交叠在身前,那一身深蓝色丝绒宫廷礼服在灯光下泛着极淡的银光,就连袖口的蕾丝也被轻轻点亮。

  “没有。”亚瑟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弗洛拉微微一笑,笑意温婉,却带着些疲惫:“今晚我是随公爵夫人一起来的,她近来身体不太好,约翰爵士不能来,就只能由我陪着了。”

  她顿了顿,又轻轻补了一句:“而且我听人说,你今晚也会登台……便想着,如果来白金汉,或许能见到您。”

  她的话语极平静,但那句“或许能见到您”落在亚瑟耳中,却显得那么刺耳。

  亚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得垂下头致歉道:“有些日子没去肯辛顿宫找你聊天了。”

  “您不必勉强。”弗洛拉轻轻摇头,微笑依旧:“自从女王登基后,我听说您在白厅的公务越来越多……人如果不在宫里,确实很难再听见您的名字了。”

  亚瑟听得出她声音里的颤抖,却只能装作没有察觉,他笑着应道:“有时候职责确实会令人疏远,但疏远并不意味着忘记。”

  弗洛拉抬起眼,看着他。

  那一瞬间,她眼里的光几乎像在燃烧,随后又迅速熄灭。

  她低下头,轻声道:“那就好,因为……我还挂念着您”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外头的音乐突然来了一个强烈的转调,铜管齐鸣,掌声在远处轰然爆发,震得帷幕都轻轻颤动。

  他们都被观众的掌声惊了一下,沉默的二人世界再一次被现实的力量击碎。

  亚瑟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弗洛拉,您还有别的事吗?”

  他这句话说得极轻,但不知为何,落在弗洛拉耳中,听起来竟像是大门关闭的声音。

  她怔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当然有。”她低声答道,语气温柔,却已透出一丝哀伤:“我该回到公爵夫人身边去了,她那边需要人照应。”

  她行了个得体的屈膝礼,然后转过身去。

  灯光斜斜地落在她的发梢上,映出一层柔淡的光。

  她走得极慢,仿佛怕弄出一点声响。

  可当她走到后台的门口时,眼眶里的泪终于盈满,几乎要溢出来。

  然而,

  就在这时,

  她忽然觉得手腕被一只温热、宽厚、布满了老茧的手掌轻轻握住。

  那力道并不重,却足以让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弗洛拉。”

  亚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方才更低、更近。

  她不敢回头,只是听到他在她身后轻声说。

  “可以留在这里陪我吗?公爵夫人那边……待会儿我会亲自去解释。”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沙哑、别扭:“我一会儿就要登台演出了。说实话,我现在……有些紧张。”

  这一句话,仿佛击穿了弗洛拉的所有心理防线。

  外面的音乐会并未停歇。

  透过半掩的幕布,克拉拉·诺韦洛小姐的身影若隐若现。

  灯光如瀑倾下,她的歌声随之响起。

  那是《梦游女》中的选段《Ah!noncredeamirarti》(啊!满园鲜花凋零)。

  旋律柔若蝉翼,仿佛一位梦游的少女在月光下轻声叹息。

  Potrianovelvigore(或许,我的泪水)

  ilpiantomiorecarti(能令你重获生机)

  maravvivarl'amore(但要让爱情复活)

  ilpiantononpuò(泪水却无能为力)

  歌声一字一句,如同细雨落在心头。

  弗洛拉缓缓转过身,看见亚瑟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并没有往日的镇定与疏离,只有一种被紧张撕开的脆弱情绪。

  Ah!noncredeamirarti(啊!我未曾料到)

  sìprestoestinto,ofiore(会见到你如此早地凋谢,哦,花儿)

  passastialpard'amore(你就像爱情一样消逝)

  cheungiornosoldurò(只盛开了一天便已凋落)

  弗洛拉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从睫毛上轻轻滑落。

  亚瑟伸手,极其温柔地替她拭去泪痕。

  “求你了,弗洛拉。”他低声说,语气近乎恳求:“就让我任性一次。”

  弗洛拉怔怔地看着他,唇在微微颤抖,听着那凄美的旋律,她的胸口一阵发紧。

  泪水又要掉下来,但她却努力的忍住了。

  Ah!nongiungeumanpensiero(啊!人间的思绪)

  alcontentoond’iosonpiena(难以形容我此刻的幸福)

  aquest’almaèsìserena(我的灵魂如此安宁)

  ch’altriaffanninonprovò(再无忧愁可扰)

  弗洛拉望着亚瑟的脸,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唯有缓缓地点了点头,笑中带泪。

  Ah!miabbraccia,esempreinsieme(啊,请拥抱我吧,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incontentieinpaceognor(永远在幸福与和平中生活)

  Sposoamato,atemidona(我亲爱的良人啊,我把自己交给你)

  fidainciellamanoognor(在上天面前,这只手永远忠诚地属于你)

  克拉拉·诺韦洛的歌声刚刚收尾,空气中还悬着她最后一声叹息。

  下一刻,弗洛拉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那双在她梦里已握过无数次的手。

  她知道,这首曲子唱的是“醒来的梦”,可她宁愿自己永远不要醒。

  那是一个温柔到几乎让人不敢呼吸的瞬间。

  亚瑟和弗洛拉站在后台并肩而立,透过幕缝望着台前的光。

  他们看到台下掌声如潮,然而这一切却在他们之间化作一种无声的寂静。

  弗洛拉仍沉浸在那句歌词里,声音还在她心中回荡。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靠近亚瑟半步。

  亚瑟感觉到了她指尖传递的温度,又听到自己心跳与观众的鼓掌节拍重合,上一次他听得这么清楚,还是伦敦塔下那个生死弥留的时刻。

  两个轮廓,一明一暗,几乎重叠。

  “这曲子太美了,美得让人害怕。”弗洛拉低声道:“诺韦洛小姐唱得真好。”

  “是啊。”亚瑟回应,却像是心不在焉说着别的什么:“真好。”

  双手环抱靠在墙边的红魔鬼目睹了这一幕,禁不住嗤笑道:“情债缠身,亚瑟,这是你自找的。”

  亚瑟没有理会,反而更轻地握紧了她的手。

  透过弗洛拉的眼睛,可以看见负债累累的布拉汉姆先生登场,用他那略显老迈的嗓音唱起旧式意大利抒情曲。

  曲调沧桑,情感悲怆,就像是一个英雄在还债的路上回望逝去的青春一样。

  亚瑟听得微微出神。

  浑然没有听见耳边阿加雷斯的叹息声:“连他都在偿还,你以为你就跑得掉吗?”

  小提琴声响起,那是亨利·布拉格罗夫的《D大调幻想曲》。

  音色清冷而高洁,带着挽歌的哀意。

  弗洛拉抬头,轻声说道:“这是阿德莱德王后最爱的曲子。”

  亚瑟点点头,眼神变得遥远:“敬她,也敬一切逝去的秩序。”

  当小提琴的最后一个音渐渐消散,舞台的灯光再度亮起,那位近来在维也纳声名鹊起的作曲家约翰·施特劳斯登上舞台,带来了他的《向英国女王维多利亚致敬》。

  皇家乐团奏出第一段主旋律,铜管与弦乐交错,华尔兹的节拍轻盈、耀眼,就连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香水与金粉的奢华气息。

  那是一种华丽得近乎虚幻的音乐,听起来就像是镀了金的微笑,既空洞又热闹。

  乐声如金色的浪潮涌来。

  铜管在空气中闪着光,提琴的弓弦在灯下细微地震颤,仿若被黎明唤醒的鸟。

  乐曲的旋律既华贵又柔软,就像一层缓缓流动的丝绸,轻轻覆盖在白金汉宫的穹顶上。

  从幕缝间望出去,整座宫殿都亮了。

  吊灯垂落的水晶被烛光点燃,折射出无数片光羽,在观众席上跳跃。

  那些光一点点爬上弗洛拉的脸,她的睫毛、唇线、颈间的白皙,都被这梦幻的亮色镀上了一层柔光。

  她轻轻呼吸着,像是怕惊扰到这场幻梦。

  “真美啊。”她低声说道。

  “是啊。”亚瑟的声音也极轻,几乎被淹没在乐声里:“太美了……就像在梦里一样。”

  弗洛拉微微转头,看着他。

  她的眼睛在光里闪着淡淡的金棕色,瞳仁倒映出亚瑟的脸庞。

  音乐的节奏愈发轻快,三拍的舞步在地板上回响。

  透过帷幕,他们能看到舞台前排的贵族男女已在随拍轻摆,就连那些最年长、最挑剔的宫廷女官,也忍不住随着旋律轻轻晃动着扇子。

  这支舞曲属于荣耀,属于帝国,也属于此刻所有还在梦中的人。

  弗洛拉的指尖不自觉地动了动,她的唇轻轻张开,轻轻靠在亚瑟的肩头,带着那种几乎不敢呼吸的温柔。

  他们的影子被烛光拉得很长,在墙上交织成一体。

  舞曲的旋律回旋上升,如同金线织就的帷幕被一点点卷起。

  铜管嘹亮,弦乐飞扬,天花板的穹顶似乎在旋转。

  这一刻,整个世界似乎都在为他们起舞。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相信……幸福也许真的存在。”

  她说这话时,眼底有光在流动。

  那不是烛光,而是泪水未落的闪烁。

  亚瑟低下头,目光落在她肩头那一缕被光镀成金色的发丝上。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伸手,为她整理了一下滑落的披肩。

  乐曲渐缓。

  最后一段旋律仿佛化作一只金蝶,停在宫殿的穹顶,颤动着翅膀。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贵妇们笑着起身,绅士们脱帽致意。

  掌声像浪,一波又一波。

  而在那金色的喧嚣中,弗洛拉的世界却安静得可怕。

  她的手依旧在亚瑟掌中,被他温柔地包裹着。

  她低声道:“真希望这音乐永远不要停。”

  亚瑟目视舞台,轻声答道:“它的确不会停。”

  “为什么?”

  “因为菲利克斯马上就要登台了。”

  她笑了。

  那笑容温柔到几乎透明。

  就在掌声最热烈的时刻,灯光稍稍暗了片刻。

  但很快,舞台灯光便随着门德尔松的登场重新闪耀。

  《庄严变奏曲》54号。

  弗洛拉眨了眨眼,似乎被那短暂的黑暗惊了一下。

  她抬头望向亚瑟,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他正注视着舞台,神情宁静得如同一尊雕像。

  舞台上,门德尔松正走向钢琴。

  他微微鞠了一躬,手指落下。

  音乐再次响起。

  那是巴赫传人的理性之音,第一组变奏如石上清泉,声线清澈、晶莹,没有炫技,没有煽情,沉稳、克制、带着教堂的肃穆。

  弗洛拉安静地倚着亚瑟的肩,几乎屏住了呼吸。

  亚瑟的眼神却渐渐暗下去。

  他看着那双在黑白键上疾行的手指,在门德尔松的演奏里,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被理性裹挟、被职责束缚的人。

  “亚瑟。”

  弗洛拉轻声唤他。

  亚瑟转过头,迎上了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她低声道:“这音乐让我想起了您。”

  “为什么?”

  弗洛拉笑靥如花:“因为它既温柔,又无可逃避。”

  亚瑟怔了一下,沉默片刻方才应道:“或许吧。”

  舞台下,掌声响起。

  门德尔松起身致意,依旧彬彬有礼,依旧神情平静。

  在观众的欢呼声中,下一位演奏者上前,那是弗雷德里克·肖邦。

  瘦削的身影,苍白的脸。

  一身剪裁极简的燕尾服,仿佛与背景融为一体。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坐下,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

  夜曲开始。

  柔光下的旋律如同一场细雨。

  每个音符都轻得几乎要碎,

  仿佛是一封写给逝者的信。

  弗洛拉的头靠在亚瑟肩上,她的呼吸极浅。

  那不仅仅是依恋,而是一种疲惫后幸福的自然靠近。

  她的体香混着淡淡的香水味,

  像是从遥远约克田园带来的空气,

  纯净,而不可逆。

  那一瞬间,所有声音似乎都远去了,

  只剩下她的心跳,她的呼吸。

  夜曲的最后一节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波兰舞曲。

  降A大调《英雄》。

  音乐骤然转为火焰般的气势。

  钢琴如同一支军队在前进。

  节奏明快、庄严、又充满骄傲。

  肖邦的指尖如火花般跳跃,

  每一个高音都像在呼喊民族的尊严。

  波兰的战旗在音符间猎猎作响,钢琴不再是乐器,而成了行军的号角。

  半梦半醒的弗洛拉惊得抬头,她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节奏震撼,呼吸几乎停滞。

  她抬起头,怔怔地望着舞台。

  她从未见过战场,

  可当《英雄》响起时,她仿佛看见了那一夜的伦敦塔。

  暴乱的火光、马蹄溅起的尘土、空中传来的尖叫。

  亚瑟的制服被血染透,倒在了石阶下,手里仍然紧握着那把警官刀。

  肖邦的节奏正如那夜人群的呐喊。

  断裂、滚动、撕心裂肺。

  钢琴的低音区轰然炸开,像子弹掠过的风声。

  弗洛拉的眼前浮现出亚瑟在火光中支撑起身体的身影,

  那一刻他也一定像现在这样,背影挺直,毫不后退。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攥着亚瑟的袖口。

  亚瑟感觉到了,但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让她的手停在自己臂弯处。

  舞台上的肖邦已结束最后一组华彩。

  他起身,鞠了一躬。

  掌声爆发,如雷贯耳。

  然而,那并不是终点。

  舞台灯光再次调整。

  塔尔贝格登场。

  他的神情冷峻,举止完美,那种近乎宗教式的优雅让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

  《摩西幻想曲》。

  开篇便是他那著名的“双音技法”。

  两条旋律并行,一理一情,一冷一热。

  他的手在琴键上飞舞,像是圣徒在布道坛上传播新的福音。

  当他的手指在琴键上滑行时,白金汉宫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那是一种极度的克制,美得近乎残忍。

  双音如磁极般对称,一声落地,另一声便紧随其后升起。

  就像是天国与地狱的呼应,又像是信仰与欲望的角力。

  观众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弗洛拉屏住呼吸,目光也被塔尔贝格的音律牵引。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力量。

  那旋律仿佛有形地劈开空气,她几乎可以听见摩西分海的轰鸣,听见那在信仰与欲望之间颤抖的人类灵魂。

  阿加雷斯靠在墙边眯着眼,嘴角挂着嘲弄的笑意:“听吧,亚瑟。连摩西都要分海而过,你却连一条小河都不敢逾越。”

  亚瑟眉头微动。

  舞台上的塔尔贝格忽然将旋律推至顶点,两个声部在高音区缠绕,绽放出绚烂的轰鸣。

  弗洛拉的眼里闪着泪光,她几乎忘了呼吸。

  她觉得,这音乐正燃烧着她的心。

  那份炽烈与克制,就像亚瑟的眼神,明明无情,却在内心深处潜藏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温度。

  当最后一个和弦落地,全场陷入了死寂。

  只有吊灯的水晶轻轻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随后,掌声轰然爆发。

  贵族们纷纷起立,维多利亚也忍不住微微点头,与利奥波德一同露出笑意。

  塔尔贝格鞠躬,神情依旧从容。

  他退场的姿势像是一道掠影,

  干净到近乎残酷。

  他要击败李斯特。

  就在今天,就在这里。

  亚瑟转过头,看向弗洛拉。

  她仍在出神。

  “在想什么?”

  “我在想……”弗洛拉轻声答道:“如果上帝的声音真是这样,那人该有多么孤独啊!”

  亚瑟喉结耸动,却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覆在她的指背上。

  那一刻,舞台上灯光再度亮起。

  来自巴黎的钢琴之王,弗朗茨·李斯特登场。

  掌声轰然。

  他昂首、微笑,仿佛全世界都理应为他让路。

  李斯特的眼神里闪着骄傲、狩猎的光,当他坐上钢琴凳时,就连周边的空气都变得危险了。

  《唐璜的回忆》必将闪耀全场!

  “他好像在笑?”弗洛拉轻声问道。

  “是的。”亚瑟的目光锁定在李斯特的身上,他的精神终于也仿佛从梦境中抽身,他同样也在微笑:“那是胜利者凯旋的笑。”

  “那您呢?”

  亚瑟挺直了腰杆,轻轻呼出一口气:“有人为掌声登台,有人为凯旋而归。而今晚,我两者都要。” 大不列颠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