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去!刚才那个是……道士?”栗色头发的青年强娃子第一个回过神,猛灌了一口啤酒压惊。
“好……好帅啊……”他旁边的幺妹儿双眼放光,喃喃道,“比电视上那些明星有气质多了!”
“何止是帅!你们看到他那双眼睛没得?黑得吓人,我都不敢多看!”黑框眼镜男扶了扶眼镜,心有余悸。
“他穿得好少,不冷吗?这雪天的……”
“道袍唉!还背把剑!是真的还是拍戏的哦?道具做得也太真了!”
“感觉不像一般人,那气场,绝了!怕不是青城山上下来的真修哦?”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话题紧紧围绕着齐云那独特的气质、古朴的装扮、神秘的身份以及惊人的颜值,之前的打情骂俏和抢食嬉闹早已被抛到了脑后。
正当讨论得热烈时,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头发剃成利落短寸的青年,端着半箱啤酒,笑呵呵地从店里走出来:“搞啥子名堂哦?一个个瓜起咯?在摆哪个的龙门阵?”
王响,比起数月前在山城那个一头黄毛、暴躁的少年,如今的他,头发已然回顾黑色,眉宇间少了几分跳脱,多了几分内敛,气血充盈,身形也健壮了不少。
众人一见是他,立刻像找到了宣泄口,七嘴八舌地将刚才见到那个神秘青衣道士的事情说了出来,语气中充满了兴奋与不可思议。
“响哥,你是不晓得,刚才过去个道士,巴适得板!”
“对头对头,那气质,简直了!像神仙下凡!”
“我们还说是不是青城山的道长……”
王响起初还笑着听,但当听到“青衣”、“道袍”、“负剑”、“眼神特别”这几个关键词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骤然收缩,端着啤酒箱的手猛地一抖!
“哐当——!”
半箱啤酒重重地砸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瓶身相互撞,金黄的酒液已从箱底汩汩渗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惊愕地看着他。
王响却浑然不觉,他猛地抓住离他最近的强娃子的胳膊,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难以置信而有些颤抖。
“你……你们说啥子?青衣道袍?背剑?长相俊得很,眼神黑得吓人?是不是看起来年轻得很,但感觉又老道得很?”
“是……是啊?响哥,你咋子了?”强娃子被他吓了一跳。
“齐云道长!难道是齐云道长?!”
王响松开他,低声喃喃,像是问别人,又像是问自己。
他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盯向齐云消失的那个街口,脸上瞬间涌现出狂喜、懊悔、急切交织的复杂神色。
“哎呀!我咋个没早点出来!”他猛地一拍大腿,再也顾不得地上的啤酒和一脸懵圈的同伴,拔腿就朝着街口疯狂冲了过去。
积雪在他的奔跑下四溅,他冲到巷子口,扶着冰冷的墙壁,急切地左右张望。
然而,长街之上,唯有路灯孤寂地伫立,雪花依旧无声飘落,在空旷的街道上铺陈开一片茫茫的白,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只有几行浅浅的、几乎要被新雪覆盖的足迹,延伸向远方,旋即突然消失。
王响徒劳地追出几十米,站在街道中央,环顾四周,最终只能颓然地停下脚步,双手叉腰,大口喘着白气,脸上写满了无比的懊恼与失落。
而此刻,距离巷子口数百米外,一座二十层高的商业大楼天台边缘,齐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现。
风雪在他身周自然绕行,不曾沾染半分。
他居高临下,目光穿透雪幕,精准地落在了那个在空旷街道上显得无比懊恼的年轻身影上,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方才神识扫过,早已发现了王响的存在。
对此,齐云也略感讶异。没想到当初山城一别,这个颇有缘法的年轻人,竟还会在川城与他偶然“邂逅”。
这究竟是两人之间尚有余留的因果牵连,还是纯粹的运气使然?
为了初步验证心中对因果之道的一些猜想,他选择了暂时不相见,径直离去。
“机缘未至,强求无益。若真有因果,自会再遇。”齐云心中默念,收回了目光。
他立于成都之巅,双眸之中清光一闪,已然运起了望气法眼。
俯瞰整座川城,但见万家灯火如星罗棋布,庞大的红尘气息、驳杂的欲望贪嗔、以及现代都市特有的浮躁血煞之气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条五彩斑斓却又浑浊不堪的巨流,在城市上空盘旋、涌动。
然而,在这片庞杂的气息之中,他仔细搜寻,却并未发现任何明显的阴森鬼气或凝聚不散的怨煞之氛,整体气机虽浊,却并无大害,呈现出一派太平盛世的寻常景象。
齐云微微颔首,对此结果还算满意。
既然此地无事,他也就不再逗留。心念一动,身形再次如同融入夜色般悄然消散。
夜色渐深,山月好似是在冰块上的刀锋。
素有“天下幽”之称的青城山,此刻也褪去了春夏的苍翠,换上了一袭银装。
积雪覆盖着层叠的山峦、古朴的殿宇檐角与蜿蜒的石阶,反射着清冷的银色月辉,使得整座山在静谧中更添几分圣洁与幽邃。
而在青城山主峰之巅,游仙宫所在,却是一片灯火通明,与山下雪夜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
昔日略显冷清空荡的游仙宫,在宋婉得到齐云授权自行管理后,借助749局的便利关系,已顺利迁入了数十名经过筛选、有一定根基的真修道士入籍。
此刻,游仙宫核心建筑三清大殿内,香云缭绕,经韵悠扬。
一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道士,身披绛紫色法衣,手持玉磬,正率领着下方数十位青壮年道士,盘坐在杏黄色的蒲团上,做着晚课。
众道士神情肃穆,朗声诵念《道德经》,声音洪亮整齐,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庄严肃穆。
为首的老道士勉强算是踏入受箓门槛,体内有稀薄真炁流转外,其余道士皆未超凡,仍是凡俗之躯,但气血普遍比常人旺盛,精神饱满,显是平日注重养生练气。
整个游仙宫范围内,连同杂役人员,如今已有六十二人常驻,井然有序。
而更深处的禁地——五脏观,则依旧保持着它的清静,只有一道熟悉的气机盘桓其中。
齐云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三清大殿外的广场上,风雪不侵。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殿内诵经的景象,神识微动,已将游仙宫如今的状况洞察分明。
当他感知到五脏观内那道独属于宋婉、且比两月前强盛凝练了数倍不止的气机时,眼中不由得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看来,我这记名弟子,倒是未曾懈怠。”
心念再动,身影模糊。
两息之后,齐云已直接出现在五脏观核心的北帝殿门外。
殿内,他亲手雕琢的那尊北帝神像,依旧威严地坐镇正中。
神像之下,紫檀木的香案上,三柱线香正静静地燃烧着,散发出清幽的檀香气。
在齐云的法眼观照下,能看到有极其细微的、蕴含着信仰念力的香火气息,正丝丝缕缕地被那神像吸纳进去。
而这座本就是他道韵所寄的神像,经过这两个月的香火温养,似乎比刚完成时更添了几分内敛而浩大的神韵,目光愈发深邃,令人望之生畏。
香案前,一个身着玄黑色道袍的窈窕身影,正背对着殿门,盘坐在蒲团上,五心朝天,静静打坐,正是宋婉。
更让齐云感到意外的是,此刻宋婉体内气血奔腾,五脏之气循环流转,除了代表“金”行的肺脏之气尚差最后一丝火候未能彻底圆融外,心、肝、脾、肾四脏之气皆已修炼得光华内蕴,稳固非常!
距离那凝聚真炁、正式受箓的关口,真的只差那临门一脚!
两个月,仅仅两个月时间,她竟能将《五脏拳》修至如此境地!
纵然有她过去习武的深厚底子打底,但这进度,也确实是极快了。
这不仅仅是勤奋所能达到,更说明宋婉的天资根骨极佳,且与齐云所传的这五脏法脉,契合度异常之高!
齐云负手立于殿外,看着弟子的背影,眼中首次流露出赞许与满意。
他不再隐匿气息,主动向前踏出一步,靴底落在殿门的石阶上,发出一声清晰的轻响。
正在物我两忘中打坐的宋婉,骤然被这近在咫尺的动静惊醒!
她反应快如闪电,身形如同受惊的灵雀般从蒲团上猛地弹起,玄黑色道袍在空中猎猎翻飞,带起一阵劲风。
转身的刹那,她白皙俏丽的脸上已是一片冰寒煞气,双目之中精光暴射,如同出鞘的利剑,锁定了殿门外的身影。
一声清冷的低呵脱口而出,在寂静的殿宇中回荡。
“谁人胆敢夜闯我五脏观?!”
话音未落,她一只手已然悄无声息地按在了腰间。
那里,一条伪装成腰带的软剑,随时可以化作致命的寒光。
然而,当她凌厉的目光彻底看清月光与雪光映照下,那张含着一丝淡淡笑意、熟悉而又令人心安的面容时,她脸上的冰寒煞气,瞬间消融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愕然,随即,巨大的惊喜如同绚烂的烟花,在她眼中猛然绽放!
“师……师尊!”
她惊呼一声,按在腰间的手瞬间松开,人几步便冲出大殿,来到齐云面前。
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单膝跪地,在冰冷的雪地上,双手抱拳,臻首深深低下。
“弟子宋婉,恭迎师尊归山!”
雪花,静静地飘落在她乌黑的发髻与玄色的道袍上,也落在齐云青色的衣袂边。
道起五脏观:我在九十年代当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