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帝殿中。
齐云目光落在气息尚未平复的宋婉与雷云升身上,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此番磨砺,结果比他预想的更好。尤其是雷云升,竟能在生死一线间,福至心灵,将自身剑气借助踏罡步斗之法,成功种入青城山地脉。
这其中,自然有他暗中调动的缘故。
就在雷云升那一步踏出的瞬间,齐云心念微动,以其身为青城山实际主宰的权柄,悄然引动了整座山脉的灵韵。
那并非强行灌注力量,而是一种温和的引导与接纳。
青城山的山川精气,在齐云的意志下,如同一位宽容的长者,主动敞开了怀抱,接纳了雷云升那初生而脆弱的木行剑气,将其承载、温养于地脉深处,而非像对待外来异物般将其排斥、消磨。
正是这份源自“地利”的默许与助力,才使得雷云升那灵光一闪的“落地生根”之剑得以实现,翠绿剑气方能自石板缝隙间骤然爆发,缠敌建功。
否则,以他初窥门径的掌控力,剑气甫一离体入地,便极可能被厚重磅礴的山气自行碾碎消散。
此时,钟定国大步上前,对着齐云抱拳躬身,脸上满是愧疚与后怕之色,沉声道:“齐法主!属下……失职!布防如此严密,竟还是让这些宵小潜入核心重地,惊扰法主清修,险些酿成大祸!实在……实在惭愧!”
他言语中带着深深的自责,身为安保负责人,此等疏漏让他无地自容。
齐云摆了摆手,神色淡然,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微尘。“无妨,钟队长不必过于自责。此三人并非寻常,其路数诡谲,隐踪匿迹的法门颇有独到之处,非战之罪。”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被定住的身影,语气转冷,“听其狂言,并非我华夏苗裔,倒像是隔海而来的和国之人,应是那边蓄养的死士间谍之流。”
他指尖把玩着那张仍在微微搏动的血肉符箓,继续道:“更值得玩味的是,他们目标明确,直指于我,且行动间透着一股笃定,似是料定我处于重伤虚弱之期。
否则,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深入我青城腹地,行此刺杀玷污之举。”
钟定国闻言,神色骤然大变,瞳孔急剧收缩。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那僵立殿中的入侵者首领,声音因震惊而略显干涩:“法主受伤之事,属绝密中的绝密!即便在749局内部,知晓者亦不超过一掌之数,且皆是经过严格审查、绝对可靠的最高层!他们的情报来源……这难道是……我们内部……”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那份惊疑与愤怒已然溢于言表。
内部出了叛徒,或者被渗透了,这是最坏的可能!
齐云闻言,却是轻笑一声,“钟队长,世上从未有过真正不透风的墙。
人心鬼蜮,利益交织,再坚固的堡垒,也往往是从内部被最先攻破。749局……自然也非铁板一块,例外不得。”他的话语平淡,却像一记重锤,敲在钟定国心上。
钟定国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法主放心!此事749必一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定会给法主一个清清楚楚的交代!”
此事关乎749局的纯洁与信任,更是牵扯到齐云这等法脉之主,由不得749总部不重视。
说罢,他转头对身旁的赵岳使了个眼色。
赵岳会意,立刻上前,手法干净利落,只听“咔嚓”几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地上那昏迷的龟田双臂、双腿关节已被尽数卸断、错位,连下巴也被干脆利落地卸脱臼,以防其咬舌自尽或服毒。
做完这一切,赵岳才像扛麻袋般将其甩上肩头。
钟定国则迈步走向那被齐云制住的队长,伸手搭在其肩膀上,运力一拉,意图将其带走审讯。
然而一拉之下,对方身形竟是纹丝不动,仿佛脚下生根,与这北帝殿的地面融为一体!
他心中一惊,加了几分力道,依旧未能撼动分毫,反而感觉到一股绵密坚韧、无形无质的束缚之力从对方体内传来。
这正是齐云修炼至大成圆满的“九幽牵丝印”。
九道比发丝更细、却坚韧无比的透明丝线,早已无声无息地穿透了此人的周身大穴、关节窍要,不仅锁死了他的气血真炁运行,更将其肉身与大地气脉短暂勾连。
丝线的另一端,则缠绕在齐云垂于身侧的左手食指之上。
方才钟定国那足以拉动千斤重物的一扯,力量通过牵丝传递,仅仅使得齐云那修长的食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便如泥牛入海,消弭于无形。
钟定国察觉到这细微动静,目光惊异地看向齐云,这才明白并非对方沉重,而是已被齐云神乎其技的手段彻底禁锢。
齐云见状,不再多言,右手随意地一挥袍袖。
仿佛某种无形的枷锁被瞬间解除,那队长凝固的身躯骤然松软,但与此同时,他周身毛孔如同破裂的水囊,猛地迸射出大量鲜血,瞬间将其染成一个凄惨可怖的血人!
这是那强行吞服激发潜能的邪丹的反噬,在禁锢解除后彻底爆发开来。
钟定国不敢怠慢,大手一探,直接抓住对方鲜血淋漓的衣领,如同拖拽一条死狗般,将其粗暴地拉向殿外,对着齐云沉声道:“法主,此人我便带下去严加审问!”
那人在粗糙的地面上被拖行,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暗红血痕,蜿蜒而出。
待钟定国等人身影消失在院门外,齐云再次轻轻挥手,一缕暗红色的绛狩火苗飘然而出,精准地落在那条血痕之上。
“嗤!”的一声轻响,火光跳跃间,所有污血秽迹被焚烧一空,连同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也一并净化,殿前恢复清净,只余下淡淡的火焰灼烧过的焦土气息。
处理完这一切,齐云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恭敬侍立的两位弟子。
他神色平和,开始对二人之前的战斗表现进行点评,言语清晰,直指关键。
“婉儿,”他先看向宋婉,“你初时反应迅捷,剑招凌厉,火行金行转换颇具锋芒,抢占先机做得不错。
发现对手修为远超于你后,能迅速与云升制定联手之策,虽配合生疏,但勇气可嘉。
五行轮转初试,虽显稚嫩,却已窥得门径。
最后不顾自身伤势,全力一击配合云升困敌,这份决断与对同门的信任,是为师所乐见的。”
他话锋微转,“然,你剑招过于追求速度与爆发,有时失之沉稳,易被对手以力破巧。
真炁运转在关键时刻略有滞涩,显是平日修炼尚有细微之处未曾圆融。”
点评完宋婉,齐云目光落在雷云升身上,赞赏之色更浓:“云升,你此番表现,尤令为师欣慰。”
雷云升连忙躬身:“师尊谬赞,弟子惶恐。”
“非是谬赞。你于绝境之中,能摒弃杂念,领悟踏罡步斗引动五行之妙,将自身剑气与青城山地气初步相合,施展出‘落地生根’之剑,此乃悟性超绝之体现。
你年岁虽长,气血不及婉儿旺盛,但这份于沉寂中爆发、于困厄中寻路的韧性,以及对道法自然的深刻理解,尤为难得。
临危授意,与婉儿配合无间,更在最后关头,不惜耗尽真炁,为同门创造决胜之机,此等心性、担当,已具道者风范。”
这番具体而微、褒贬分明的评价,听得宋婉与雷云升心潮起伏,既感念师尊洞察入微,又深知自身不足。
二人恭敬听完,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劫后余生的感慨。
宋婉率先开口,声音虽因伤势而微弱,却充满真诚:“师尊明鉴,弟子深知不足之处甚多。
此番能侥幸退敌,全赖雷师弟临阵突破,妙法困敌,弟子不过是从旁协助,实不敢居功。”
雷云升连忙摆手,态度恳切:“师姐此言差矣!若非师姐以凌厉剑招正面牵制强敌,吸引其大部分注意力,师弟我焉有机会静心感悟,施展那粗浅手段?
最后若非师姐奋不顾身,施展绝命一击,引动木火相生,亦难竟全功。师姐之功,远大于我。”他言辞恳切,将功劳尽数推给宋婉。
就在二人互相谦让之际,齐云注意到宋婉眼神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之色,欲言又止。
他心中了然,温和开口:“婉儿,你似有心事?但讲无妨。”
宋婉娇躯微颤,抬起苍白的脸,迎上齐云的目光,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纠结与忐忑,贝齿轻轻咬了下失去血色的下唇。
但很快,那丝犹豫被一种下定决心的坚定所取代。
道起五脏观:我在九十年代当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