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噩长夜小说 > 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 第168章 先生真乃吾之子房!
  众人虽感诧异,但无人敢违逆,纷纷退开一段距离,留下李逸尘与赵小满在工坊一角。

  李逸尘找了两块木墩坐下,示意赵小满也坐。

  少年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坐在边缘。

  “小满,”李逸尘不再用官话,而是带着些许地方口音的土语,这让他显得亲和了许多。

  “你爹说你爱看人干活,都看出些什么门道?说给我听听。”

  或许是李逸尘平和的态度,赵小满的紧张稍缓。

  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小声开口:

  “俺……俺看磨坊的驴拉磨,驴不走中间,总爱贴着磨道外圈走……那样省劲。”

  李逸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孩子竟注意到驴会本能地选择力臂更长的路径来省力。

  “还有呢?”

  “还有……井台打水,辘轳把儿长的摇着轻快,把儿短的摇着沉。”

  赵小满越说越顺。

  “俺试过,长的摇一圈,手上用的劲儿小,但得多摇好几圈才打上一桶水;短的摇一圈就上来大半桶,可胳膊累得酸。”

  李逸尘心中震动。这孩子不仅观察入微,还亲自验证过!他已经凭直觉摸到了“省力不省功”的朴素道理。

  “那你改这弩机,也是看出什么了?”

  “嗯,”赵小满点头,“原先那蹬杆太短,蹬一下,脚上要使大力气,腿都绷酸了。俺就想着,能不能像摇长把辘轳那样,把蹬杆改长点。俺就试了好几种连杆,想找个不长不短、正好省力的法子……”

  李逸尘看着他黝黑的小脸,心中感叹万分。

  这孩子不懂什么“杠杆原理”,却从驴拉磨、摇辘轳这些日常里悟出了门道,还能活用到军国重器上!

  李逸尘心中感叹,这已经是非常朴素的“功的原理”和“机械利益”的直观应用了!

  这个孩子,是个天生的实践物理学家和机械工程师的苗子!

  他缺乏的只是系统的理论梳理和更广阔的视野。

  李逸尘前世身为教师,见到这等良材,爱才之心大起。

  他自己并非工科专精,所知的物理知识也多为基础理论和宏观概念,具体的机械设计并非强项。

  但若能将一些基础的力学原理、思维方法传授给这个孩子,以他的观察力和实践能力,未来能达到何种高度,简直不可限量!

  这或许比他亲自去搞一些超越时代的发明,更能符合这个时代的接受程度,也更能从根本上推动“生产力”的进步。

  “小满,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李逸尘看着他,认真地问。

  赵小满抬起头,第一次主动地、直直地看向李逸尘,那双原本怯懦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纯粹的好奇与渴望。

  “想!俺……俺一直想不明白,为啥有的法子就省劲,有的就费力……李公,您……您知道?”

  “我知道一些道理,”李逸尘缓缓道。

  “但这些道理,可能和你平时想的不太一样,需要你慢慢去想,去验证。你愿意学吗?”

  赵小满几乎没有犹豫,用力地点了下头,声音虽轻却坚定。

  “俺愿意学!”

  看着少年眼中那簇被点燃的求知火焰,李逸尘知道,自己或许在这个大唐贞观年间,播下了一颗远超时代的种子。

  这颗种子能否长成参天大树,尚未可知,但至少,他看到了希望。

  他站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好。你先回去。以后若有空,我来寻你。我们慢慢聊这些‘为什么’。”

  赵小满再次重重地点头,看着李逸尘的目光里,已充满了孺慕与期待。

  李逸尘转身,走向等候在远处的工部主事和赵铁柱。

  消息像一阵风,卷过长安城权贵府邸的屋檐。

  太子擢升工匠赵铁柱为官,其子赵小满入将作监的旨意,已然明发。

  一时间,几大世家的家主书房里,灯烛亮至深夜。

  次日,御史台和几位世家出身的官员的奏疏,便摆在了李世民的案头。

  内容大同小异,言辞或激烈或委婉,核心只有一条:太子殿下此举,逾越规制,混淆士庶,恐寒了天下士子之心,动摇了国本。

  李世民放下最后一本奏疏,手指按在微蹙的眉心上。

  他理解太子的用意,此举是为了进一步收拢工匠之心,推进那些在他看来奇技淫巧却能富国强兵的事物。

  赏赐金银布帛,他绝不会多想半分。

  但直接授以官身,这就触碰到了那条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线。

  他李世民为何要大力推行科举?

  不就是为了打破世家对官路的垄断,将选拔人才的权力收归中枢?

  可科举取士,取的终究是“士”,是读过书、明道理的寒门子弟。

  他们本质上是落魄的士族,依然在这个体系之内。

  如今太子将一个抡锤造器的工匠,直接提拔到与十年寒窗的进士同等的位置上,这已经不是打破世家特权,这是在松动整个“士”与“工”的阶层根基。

  这是他暂时不愿看到的,他希望的是一种可控的、有序的打破方式,而非如此直接的跳跃。

  但他没有立刻批示。

  太子如今全权辖制工部,用人行政皆在其职权范围内。

  为一个从八品下的主事官职亲自下旨申斥太子?

  这显得他这个皇帝太过小气,也过于干涉儿子的施政。

  皇帝的沉默,被世家们解读为是一种纵容。

  他们不能坐视这条口子被撕开。

  既然皇帝不便开口,那么,就需要一位能代表他们声音的皇子出面。

  魏王府,书房。

  李泰送走了最后一位前来拜访的世家代表,崔家的家主。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国忧民之情,郑重承诺。

  “崔公放心,此事关乎国体,泰虽不才,亦不能坐视礼法规制被轻易践踏。明日朝会,泰必当面向父皇陈情,务求一个妥善的处理。”

  将崔家主送至门口,看着他的马车远去,李泰脸上的凝重瞬间化为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几乎是快步流星地返回书房,对着坐在下首默默品茶的杜楚客,声音都带着几分上扬。

  “杜先生!真乃天赐良机!哈哈,天赐良机啊!”

  他来回踱步,双手激动地搓动着。

  “那跛子自毁长城,竟行此荒诞之事!世家们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主动找上门来。有他们支持,本王此次定要让他栽个大跟头!”

  杜楚客缓缓放下茶杯,脸上并无李泰那般喜色,反而带着一丝凝重。

  他抬起头,看向兴奋难耐的李泰,声音平稳地开口。

  “殿下,还请三思。”

  李泰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僵住,不解地看向杜楚客。

  “先生何出此言?此等良机,难道要坐视不理?”

  他心中掠过一丝不快,觉得杜楚客过于谨慎了。

  杜楚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殿下,您可曾仔细想过,为何之前几次我们针对太子的行动,大多功败垂成?”

  李泰皱了皱眉,走到主位坐下,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

  “先生请讲。”

  杜楚客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

  “臣近日无事,将太子自开放东宫,乃至赈灾、辖制工部的种种行事,细细梳理了一遍。发现了几点关键之处。”

  “哦?”李泰被勾起了好奇心。

  “先生发现了什么?”

  “其一,太子行事,看似主动出击,实则大多时候,他处于守势。他先立下一个靶子,或是推行一项新政,然后,静待别人去攻讦。”

  “待对方攻势已成,他再后发制人,一击致命。开放东宫是如此,对付谣言亦是如此。他从不首先挑起非必要的争端。”

  李泰的眉头渐渐锁紧,他回忆起过往,似乎确实如此。

  每次都是他们率先发难,结果却往往被太子巧妙化解,甚至反戈一击。

  杜楚客继续道:“其二,殿下您回想一下,当初您为何能屡屡在陛下面前得宠,甚至在朝中形成与太子分庭抗礼之势?”

  李泰沉吟道:“那时……他性情急躁,时常顶撞父皇,行事确有不当之处,被我们抓住要害。”

  “不错!”杜楚客点头。

  “那时是太子在主动犯错,或者主动攻击我们,而我们,是在反击!站在道义的制高点进行反击!那时我们的策略,在大部分时间里,是有效的。”

  李泰的眼神闪烁,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杜楚客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复盘后的清醒。

  “而反观最近几次我们的失利,细细想来,似乎都是我们……主动发起的攻击。我们以为抓住了机会,实则可能正踏入对方预设的领域。”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李泰脸上的兴奋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思索。

  他不得不承认,杜楚客的分析切中要害。

  太子的行事风格,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悄然改变。

  变得沉稳,变得善于借力打力。

  “那……以先生之意,”李泰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次世家群情汹涌,我们难道要置之不理?这岂不是寒了世家之心,让他们觉得本王无能,不敢与太子相争?”

  他内心挣扎,既觉得杜楚客说得有理,又舍不得这送到手中的力量和机会。

  杜楚客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不,殿下。臣不是让您不管。恰恰相反,这次世家主动来投,是极大的好事,是殿下积蓄力量的大好时机,绝不能错过。”

  李泰更加困惑了。

  “既不能主动攻击,又要把握机会,先生此言,岂非矛盾?”

  “关键在于,如何管。”杜楚客解释道。

  “殿下刚才的想法,是否是想亲自冲到前台,在陛下和百官面前,与太子就此事正面交锋?”

  李泰默认了,他刚才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便是主动攻击。”杜楚客缓缓道。

  “殿下为何不换一种方式?为何不将主动权,真正揽在自己手里,而非是争一时口舌之快?”

  “先生的意思是?”

  “殿下请看,”杜楚客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案几上画了两个圈。

  “如今朝中,已隐隐形成一派围绕在太子身边的势力,可称之为‘太子党’。这些人,或是寒门出身的新晋官员,或是在原本家族中不得志的旁支庶子,太子给了他们晋身之阶和希望。”

  他又在另一个圈点了一下。

  “而世家大族,尤其是其中的核心人物,对此深感恐惧。他们害怕太子的做法会彻底瓦解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他们需要一个人来代表他们的利益,对抗太子的这种侵蚀。”

  李泰看着案几上的水渍,似乎明白了什么。

  杜楚客继续道:“殿下当下要做的,不是急于亲自上阵与太子辩个是非长短。”

  “那样,殿下依旧是冲在前面的卒子,胜负难料,且容易引火烧身。”

  “殿下应该做的,是成为那个能将所有恐惧太子、反对太子的人凝聚起来的核心!您要引导他们,而不是被他们推着走!”

  “具体该如何做?”

  李泰的身体不自觉地前倾,眼神亮了起来。

  “很简单,”杜楚客沉声道。

  “殿下不必主动与太子对峙。您只需要让太子的所作所为加深他们对于太子的恐惧,让他们越来越恐惧,越来越不安。”

  他顿了顿,看着李泰的眼睛。

  “当他们的恐惧累积到一定程度,他们就会更需要殿下,将殿下视为他们唯一的希望和屏障。”

  “到时候,根本无需殿下亲自出面请求,他们自然会动用全部的力量和关系网络,前赴后继地去阻止太子,去维护他们的利益,而这一切的最终受益者和领导者,都将是殿下您。”

  “殿下则稳坐幕后,审时度势,或在关键时刻推波助澜,或在适当时机出面收拾局面,收取最大的收益。”

  李泰猛地吸了一口气,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他完全明白了杜楚客的意思。

  这不是退缩,这是以退为进,是从台前走到幕后,是从一个冲锋陷阵的将领,转变为一个运筹帷幄的统帅啊!

  他不再是被世家利用来对抗太子的刀,而是要成为握刀的人!

  “妙!妙啊!”

  李泰忍不住拍案叫绝,之前的郁闷和急躁一扫而空。

  “先生真乃吾之子房!如此一来,太子在明,我在暗。他做得越多,反对他的力量就越强,而本王的力量就越雄厚!”

  “等他引起众怒,甚至引起父皇更深疑虑之时,便是本王的机会!” 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