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殿下,”副舰长彼得罗夫的脚步声在金属甲板上格外清晰,他手里捧着一份刚译出的电报,“喀琅施塔得沦陷了。波罗的海舰队全部升起红旗。”
罗新北的指尖在镜筒上顿了一下。三天前离开圣彼得堡时,他就预见到了这个结果,但真正听到消息时,喉咙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和罗新华、罗新中不一样,他有一半罗曼诺夫王朝的血统,而且还是俄国的西伯利亚大公!甚至还有继承沙皇宝座的可能!
“安东诺夫牧师准备好了吗?”他深吸口气问。
“在舰内教堂等您。不过.”彼得罗夫压低声音,“那顶纸糊的王冠,连镀金都来不及。”
罗新北冷笑一声,军靴踏在铁质阶梯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彼得罗夫,我在冬宫里见过一幅古老的油画?米哈伊尔·罗曼诺夫被推举为沙皇时,连纸冠都没有,是直接用手按着头加冕的。”
狭窄的舰内教堂里,烛光在圣像画的金箔上跳动。安东诺夫牧师的白胡子被映成了琥珀色,他手中那顶黄纸王冠的边缘还沾着墨迹——那是船上的文书用钢笔临时画上去的纹饰。
尼古拉·亚历山德罗维奇被两名水兵搀扶着走进来时,裤脚还在滴水。这个十八岁的少年脸色苍白得像圣像画上的天使,唯有眼中的血丝证明他还活着。他的制服领口有一道撕裂的痕迹,露出里面染血的衬衣(是罗新北的血)。
“跪下。”罗新北说。
当纸冠落在尼古拉头上时,一滴汗水顺着少年的太阳穴滑下,在黄纸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安东诺夫的声音颤抖着:“以上帝之名,承罗曼诺夫之血”
“太草率了!”彼得罗夫在罗新北耳边低语,“连个正经仪式都没有,这能算数吗?”
罗新北的手指抚过腰间的镀金左轮——那是母亲娜塔莉亚在他十八岁生日时送的礼物。“你知道西伯利亚的老虎是怎么争夺领地的吗?”他突然说,“动物学家说,野兽争夺领地时,谁先撒尿标记,谁就是主人。”他的目光扫过舱内神色各异的水兵们,“现在全俄国都在看着,谁先宣布自己是主人,谁就能多一点赢面。况且.新沙皇还是个无罪的少年!”
电报室里,发报键的咔嗒声像催命的钟摆。罗新北口述的电文带着血腥气:“.叛党弑杀沙皇,上帝之鞭必将惩戒!所有忠诚骑士,本沙皇命尔等死守要塞,焚毁铁路,炸沉舰船”
尖锐的战斗警报突然撕裂空气。
“德舰!两艘沙恩霍斯特级,八海里!”
罗新北冲向舰桥时,一枚炮弹已经在右舷五百米处炸开。咸腥的海水像暴雨般泼洒在甲板上。透过望远镜,他清晰地看到冲出浓雾的德舰“威斯特法伦”号主炮塔转动的狰狞姿态。
“全速前进!冲进斯卡格拉克海峡!”他的吼声在舰桥回荡,“德国人不敢在丹麦人的领海开火.”
但这一次,他是瞎说的。
第四轮齐射的炮弹落在更近处,震得“白令海”号的舰体发出痛苦的呻吟。罗新北死死抓住黄铜扶手,看着海图上的标记——他们已经驶过了丹麦领海边界,但德舰的炮火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他们.他们不怕引发国际争端吗?”尼古拉二世瘫坐在角落,纸冠早已滑落,浸泡在从舱门缝隙渗进来的海水中。
罗新北有点同情地看了眼沙皇——德国人都入侵中立国挪威了,还会在乎和丹麦爆发国际争端?
而且丹麦用什么和德国争端?曲奇饼干?
“全速前进!”他突然下令,“向英国皇家海军的战列巡洋舰就在前方等着我们!”
“英国?”航海长愕然抬头,“英国人怎么知道我们在.”
“他们知道的!相信我!”罗新北的眼中闪过一丝赌徒般的狂热。他的目光扫过海图上的一个标记点,“这里,多格滩海域,英国舰队经常在这一带巡逻。”
当第六轮炮弹在舰艉炸开时,“白令海”号的舵机发出不祥的嘎吱声。罗新北透过满是水雾的舷窗看到,两艘德国战列巡洋舰已经调整航向,正以钳形姿态包抄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瞭望哨的尖叫声从传声筒传来:“烟柱!西北方向!是是英国战舰!”
罗新北夺过望远镜。远处的海平线上,三根粗壮的烟柱如同擎天巨柱,烟云下是熟悉的剪影——那独特的三角桅杆和背负式炮塔,只能是英国皇家海军最新的“无敌”级战列巡洋舰。
“发信号!”罗新北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用国际通用求救码!”
信号灯闪烁的间隙,他转向面色惨白的尼古拉二世:“陛下,您可能要暂时接受一个事实——从现在起,您最重要的头衔不是俄罗斯沙皇而是德意志帝国的头号敌人!”
罗马的夜色像一块厚重的天鹅绒帷幕,笼罩在德意志大使馆哥特式的尖顶上。大使馆的密室里,雪茄的烟雾在吊灯下形成一片蓝色的云层,混合着陈年威士忌的醇香。
贝亚德用手帕擦着秃顶上渗出的汗珠,酒杯里的冰块已经融化殆尽。“俄国完了,”他的声音嘶哑,听不出一丝喜悦,“红色法兰西的幽灵正在纽约码头游荡.上周,工人联盟在芝加哥集会,高唱《国际歌》!”
小俾斯麦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橡木桌面,铁十字勋章在灯光下泛着寒光。他忽然讲起一个看似无关的故事:“古代中国有个傻瓜,在郊外捡到了一只老虎,每天喂它吃肉,很快这只老虎长大了,发了野性,一口吞了那个傻瓜。”
贝亚德的酒杯停在半空。
“美国工人联盟就是那头幼虎,”小俾斯麦继续道,“现在不打断它的脊梁”他的目光扫过墙上欧洲地图的红线标记,“等它长大就来不及了。”
密室的门无声滑开,小杨百翰像幽灵般出现在灯光边缘。这个摩门教神棍兼美利坚帝国外交大臣居然出现在了敌对阵营的大使馆密室内——这大概就是密室外交的魅力吧?
“国务卿先生,”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现在我们两国有了共同的敌人你们不想看到一个红色美利坚,而我们也需要一个白人至上的美利坚合众国只有这样,黑人、红种人和黄种人,才会团结在皇帝陛下的周围!”
小杨百翰的手指轻轻划过地图上的美利坚帝国和美利坚合众国的军事分界线:“我提议一个新概念——‘敌对休战’。“他的指甲在地图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凹痕,“美利坚帝国与合众国互不承认,继续敌对,但暂时停战.就像两个拳击手回合间回到角落休息。”
贝亚德皱起眉头:“议会恐怕不会同意.”
“那就想办法说服他们!”小杨百翰从怀中掏出一份电报,“就在今早,纽约港卸下了一批李-梅特福步枪。您猜.它们是从哪里运出来的?英国.还是红色法兰西?”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壁炉中的木柴偶尔发出噼啪声。
“三个月,”小俾斯麦突然开口,“德意志帝国需要美利坚合众国在三个月内完成内部整顿。镇压工人联盟,清洗军队中的进步分子然后,”他的手指重重戳在红色法兰西的地图上,“全力支持我们进攻红色法兰西的行动。”
贝亚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他想起白宫地下室里那些三K党捐赠的黄金,想起华尔街银行家们惊恐的面孔。最终,他缓缓点头:“‘敌对休战’.可以。但美利坚帝国必须保证不越过当前实际控制线。”
小杨百翰的嘴角微微上扬:“当然.实际上,太平天国的那位总理大人也不希望我们继续向东了!”
天京吴王府的钨丝电灯将罗耀国的影子投在《寰宇全图》上。他手中捏着两封刚刚翻译好的电报——一封来自伦敦的娜塔莉亚,另一封来自罗马的吴超越。
“娜塔莉亚和新北比我们想象的更有野心,”他轻声自语,“他们想当俄罗斯的主人啊”
第二封电报的内容让他眉头蹙得更紧。吴超越报告了罗马秘密会晤的细节:“.美利坚两派在德意志帝国外交国务秘书小俾斯麦的调解下达成了‘敌对休战’!”
罗耀国走到窗前,望着天京城的万家灯火,沉默片刻。
书桌上的铜铃被轻轻摇响。副官吴佩孚推门而入时,看见罗耀国正在电报回执上写下批示:“致海军大西洋分队:立即向红色法兰西移交原本要交给沙皇的武器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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