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亡国了。
对于这个结果,整个天下皆是没有丝毫的意外,但所闹出的动静同样也不算小。
顾霖几乎在第一时间便赶赴到了夏境。
并非是去摘取什么胜利果实,也并非是去嘲讽此一战的输家,而是需要去稳定夏境内的人心,包括约束大宋的步卒们。
当然,这并非是卸磨杀驴。
——九州一统在前。
顾霖必须要关注到大局上,绝对不能让夏境生出太多的变数来。
夏境内部的大家族;包括各地嗷嗷待哺的百姓。
这一切都需要顾霖亲自来处置。
也唯有他这个当朝太傅,能够压下所有人,以免让这种混乱持续下去。
这也是顾霖的优点。
他与前几代的顾氏子弟们都不相同。
顾霖并没有什么在兵法上的造诣,反倒是在治理天下上的能力不错,这也是他始终沿着顾睿当初留下的道路前行的原因。
不过这对于当前的局势而言,倒也已经足够了。
他无需去做什么。
只需要合理的安顿好一切,便足以维持住大局的稳定。
而只要等到辽国的战事结束。
这一切,便再也无法扭转!
......
寰极元年,九月。
辽国。
与西夏的战事截然不同。
辽国的疆域便已经注定了此战并非是简简单单能够结束的。
且与西夏不同的是,辽国的贵族们多以外族为主,这些人对于顾氏的印象充满了恐惧。
对于他们而言。
在如今已经做了如此之多恶事的情况下,他们是不可能将自身性命完全交给顾氏子弟的,这是不可能的。
而这,也注定了他们抗争的决心。
哪怕是有着女真族的造反,如今的战事却仍是在拉扯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
西夏亡国的消息早已传了过来,且对于辽国的士气也造成了足够大的打击。
其实顾霖去夏境安顿局势的举动自然是也有着收复民心的作用。
但这对于辽国的核心势力而言却仍是不管用。
在九州百姓眼中。
顾氏乃是圣人家族。
但是在很多的外族眼中,顾氏那一个个知名的子弟,可都是杀神。
也正是因为如此,想要光凭着如此举动便能彻底影响到这些辽人的士气,显然还是不可能。
这数月以来,战事不断。
种谔率领的宋军主力,在击溃耶律延禧亲率的宫帐军后,并未能一举扫平辽国。
耶律延禧虽败退北遁,却并未被擒,他收拢残部,退守至镇州可敦城,以此为临时行在,凭借草原腹地的纵深与宋军周旋。
最关键的是,辽国制度犹存。
北南院大臣依旧奉耶律延禧为主,不断从诸部族征调兵马,袭扰宋军漫长的补给线。
而在辽东,战事同样陷入胶着。
宋军登莱水师虽攻克了辽阳府,但辽国在东京道的统治根基犹在。
残余的辽军与当地渤海、熟女真部族武装结合,依托长白山余脉的复杂地形,构筑营垒,节节抵抗。
加之九月之后,辽东地区秋雨连绵,道路泥泞不堪,极大地迟滞了宋军的推进速度,也使得来自海上的补给时断时续。
与此同时,完颜阿骨打率领的女真联军,在初期高歌猛进之后,也遇到了麻烦。
辽国北院枢密使萧乙薛纠集了一批忠于辽室的室韦、乌古等部族兵马,在泰州一线稳住了阵脚,与女真陷入了残酷的拉锯战。
女真虽悍勇,但兵力有限,攻坚能力不足,面对依托城寨坚守的辽军,进展缓慢。
可这一切也只是表面现象罢了。
虽然从宏观的角度来看,如今的辽国虽然已经到了绝境,却还是有着不小的腾挪空间。
但实则一切皆是早已注定。
这些人的此次抵抗确实是拼尽了全力,但他们的实力也终是有限。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纵使他们再怎么拼命,也不可能抗得过此次的大势,因为他们的实力终究是有限的,就不可能抗得过如今的大宋。
纵使是如今表现的再怎么好,终究也只能是枉然。
寰极二年,正月。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局势同样也是愈发的明显。
面对宋军的不断进攻。
辽军已经愈发疲软。
纵使耶律延禧将整个皇室的底蕴都掏了出来,想要以此来稳定民心,但却终是不能改变这种处境。
宋军给予的压力,让所有的辽军将士都是疲惫不堪。
——最关键的还有女真!
值得一提的是,完颜阿骨打确实不凡。
虽然如今的大宋确实也有着一些老将在,他们的能力同样也经受过考验,但相比于完颜阿骨打这种靠着自身实力能在原本历史之中建国的存在,却还是差了一分。
面对依靠要塞镇守泰州的辽军,完颜阿骨打的目的十分明确。
他就是要突破泰州。
然后彻底与宋军在辽东半岛的部队汇合,连成一线!
与对北地环境完全不熟悉的宋军不同。
女真各部族,本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中。
就在这刺骨的冬季之下。
完颜阿骨打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他竟然决定率领三千女真军中最为精锐的“铁浮图”,并卸下重甲,改用白裘覆身,趁着暴风雪悄然渡江。
且也并非是袭击泰州!
而是辽军粮草重镇长春州城下。
——没错,就是奇袭!
这虽然看似并非是什么高明的兵法,但在当前的状况之下,却极为的好用,且也唯有这些常年生活在北地的女真军可以用!
而这,所引起的连环反应同样也很致命!
守城的渤海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城门就被用冻土垒成的斜坡攻破。
更绝的是,阿骨打下令将缴获的十万石粮草尽数焚毁,只带着俘虏的辽国督粮使耶律余睹往东急行。
并非是借此而破泰州!
而是想要以此来彻底帮助辽东半岛的宋军偏师打开前进的道路。
这就是完颜阿骨打的不凡!
他在大局上的判断,确实是远非其他人可以比的!
在如今辽国的局势之下。
女真虽然可以让辽国感受到压力,但绝对不会成为压垮辽国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整个女真的实力摆在那里,他们是不可能给辽国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
可宋军不同!
辽军能够抵挡住宋军的原因便只有天时和地利!
地利还可以克服。
但天时这种东西在当前的战场之上就是这样的致命!
完颜阿骨打此举就是在帮助宋军打破天时!
十万石粮草所燃起的滚滚烟尘,哪怕就是数十里外依然可见。
这绝对可以称为压垮辽国北方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无论是抵抗辽东宋军的人马也好,亦或是镇守在泰州的人马也罢,当发现这一点之时,所迎来的便只剩下了绝望!
寰极二年,二月。
不等萧乙薛做出应对,城中本就与契丹贵族离心离德的渤海兵突然哗变,趁夜打开了泰州城门。
同时间——
宋军在辽东的偏师同样也是抓住了机会。
战船乘着难得的东南风直扑苏州关。
这可是一道极为重要的关口。
昔年王应琛打算开海之时,便将唯一的发展重心定在了苏州,虽然碍于辽国内部的种种问题,整个苏州的发展仍是远远不及中原地区。
但也不妨碍苏州在整个辽国北方的重要程度。
此时驻守此地的辽军主力已然是被调往了泰州方向。
面对女真部落以及造反势力的全面进攻。
这是萧乙薛唯一的选择。
而这,同样也是给宋军留下了机会。
留守的渤海武装见大势已去,在宋军登陆时竟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包括苏州内部的所有大商大族。
这些人可与辽国的核心贵族们不同。
虽然苏州这些年来的开海过程远远不及中原,但也难免会与中原产生很多很多的利益联系,这些人本就是心向大宋之人!
——局势彻底大变!
随着苏州的失陷,以及北方各地的不断退缩。
当宋军与女真部族会师的那一刻起,整个辽国北方的防线几乎便被彻底攻破。
三路大军齐齐而动。
从燕云、再到辽东、再到西线的兵马。
三路大军从各个方向共同进攻,不断地压缩着耶律延禧仅存的生存空间。
三月中旬,随着天气不断变暖。
种谔亲率主力强渡潢水。
辽军依仗的最后天险在宋军连环舟桥面前形同虚设。
神臂弓营箭落如雨,压得对岸皮室军抬不起头。
正值两军胶着,女真骑兵突然自侧翼杀出,专砍马腿的狼牙棒让辽国铁骑人仰马翻。
四月朔日,永州城门被内应开启,这座辽国皇室春捺钵的圣地升起宋字旌旗与代表顾氏的旌旗。
耶律延禧急令南京道守军北援。
但噩耗接踵而至。
宋军登莱水师配合完颜阿骨打部,水陆并进直扑辽阳府。
守城的渤海兵见到女真战旗便溃不成军,这座经营二百年的辽东重镇,在里应外合下仅守三日即告陷落。
几乎是同时间。
西京道的宋军王韶部自云中府东进,连克奉圣州、归化州,与自东而来的种谔部在鸳鸯泊会师。
自此,辽国西京成为孤城。
守将萧查剌坚持半月,仍不见任何援军,终是选择开城请降。
随着北线的告破,以及春季的到来。
整个辽国的局势都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埋进。
......
寰极二年,七月。
漠北,镇州。
残破的宫墙外是望不到尽头的草原,耶律延禧独坐在城中最高的望楼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鎏金马鞍的裂痕,表情无比的平静。
这个曾经在春捺钵时能连射三虎的契丹皇帝,如今连握紧弓弦的力气都仿佛消散在漠北的风里。
再也没有了半分抵抗的心思。
他尽力了。
甚至是连斗志都再也提不起来了。
这一年来所做的种种,在如今看起来确实就是螳臂挡车。
他挡不住宋军。
也留不住四方投敌的贵族,提振不了大军的士气。
留给他的,只剩下了死亡。
也好在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这位皇帝已经逐渐适应了死亡的感觉,到了如今也在难生出什么心理波动了。
乐曲声不断。
一旁还有美妾在忐忑的为这位皇帝喂酒。
耶律延禧并非是什么明君。
虽然因为局势的变化,他确实是振作了一段时间,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他更想要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至于宫外那不断响起的嘈杂之音,他完全都不在乎。
死亡....并不可怕。
无非也只需要一场大火罢了。
在耶律延禧看来,这已经算是他最为满意的死法了。
死在这温柔乡里倒也不枉此生。
殿外嘈杂声不绝于耳。
那是仓皇的将士与内侍在争抢珍宝的声音。
暮色四合,乌鸦时而凄厉的啼鸣,让这片混乱更添绝望。
若非耶律延禧腰间还佩着剑,殿外还守着数十名誓死相随的甲士,恐怕连他面前这些美妾也早已四散逃命。
时间在绝望中缓慢流淌。
终于——
在这片喧嚣之上,马蹄声与喊杀声由远及近,如潮水般涌来。
“陛下......宋军已经......”
近侍仓皇来报,话未说完便被耶律延禧挥手打断,这位末日帝王仰头饮尽杯中烈酒,猛地起身,美妾们还未来得及惊呼,他已抽出腰间天子剑,寒光一闪。
“死吧,都随朕一同去死!”他双目赤红,“与其受辱于虎狼之师,不如与朕共赴黄泉,保全我大辽皇族最后的尊严!”
“也好随朕在九泉之下一起享乐。”
鲜血溅上他狰狞的面容,美人们的惊叫与呜咽在殿中回荡。
有人试图逃窜,却被殿门处忠诚的甲士无情拦下。
这一刻,温柔乡成了屠宰场,往日的旖旎尽数化作濒死的哀鸣。
耶律延禧如同疯魔,手中的剑一次次落下。
珠钗断裂,罗裳染血,曾经娇媚的容颜在剑下失去生机。
看着这一幕,耶律延禧如同疯癫一般的大笑着,眼泪却混着血水滑落:“好,好!都随朕来!”
当最后一声呜咽消散,殿内只剩满地狼藉与刺鼻的血腥。
耶律延禧拄剑而立,剧烈喘息。
而殿外的喊杀声亦是越来越近,显然是有人再次打开了城门,就像是先前他仍旧不愿放弃时那般,一次次的为宋军提供机会。
以往耶律延禧还会因此而感受到愤怒。
但这一次,他只有平静。
他丝毫不慌的扔下佩剑,跨过一具具美人的尸体,拿起一旁的酒水便在自己身上、龙椅上、帷幕上,以及那些华美的地毯上。
这一刻,他就如同是疯魔了一般,一边在倒酒一边不断地喃喃说着什么。
殿外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宋军士兵的呼和声已清晰可闻,甚至能看见火把的光影在窗外剧烈晃动。
他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
他扔开空坛,踉跄着走到宫灯前,取下了那跳跃的灯烛。
最后饮下了一口酒水。
旋即便淡然的将烛火掷向浸满美酒的帷幔。
“轰——!”
烈焰遇酒即燃,瞬间吞噬了丝绸、木器,以及同样被倒了酒水的耶律延禧。
“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是惨叫还是大笑的声音在此时响了起来。
在这阵阵的喊杀声与笑声之下。
整个皇宫几乎顷刻之间,便被这肆虐的火蛇给完全吞没。
寰极元年,签月。
历史近三年的攻伐——
宋军终是攻破镇州,辽国天子耶律延禧自焚于皇宫之中。
辽国,亡国。.
时隔近三百年的光阴,九州大地,终再次一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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