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太守府事宜安排妥当后,秦骁心中记挂金山寺情况,便再次折返。
来到寺前,却见昨夜那座巍峨的五层法台已然撤去,广场上空旷整洁,仿佛昨夜的惊天搏杀只是一场幻梦。
唯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檀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灼气息,提示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僧,正执着扫帚,不疾不徐地清扫着青石板地面,沙沙声在寂静的晨光中格外清晰。
秦骁上前,恭敬询问:“老师父,请问智光方丈、齐云道长他们何在?”
老僧停下动作,双手合十,缓声道:“阿弥陀佛。三位大师耗神过度,已各自回禅房静修。
至于齐云、清微、静湛三位道长,方才相约出寺去了,说是……腹中饥馑,要去寻些市井吃食。”
秦骁一愣,旋即失笑,这些高人行事,果然不拘一格。
道谢后,他转身出寺,沿着清晨的街道寻找。
旭日东升,金色的阳光温柔地洒满襄阳城。
昨夜惊扰的痕迹已被迅速抚平,商铺陆续开张,小贩的吆喝声、早点摊升腾的热气,交织出充满生机的市井画卷。
空气清爽,带着晨露和炊烟的味道。
秦骁信步而行,不知不觉走到穿城而过的河道边。
但见沿岸垂柳依依,新绿可人。一株尤其茂盛的老柳树下,支着一个小小的吃食摊子,冒着诱人的油香。
摊主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正麻利地操持着。而那张摆着矮凳的小方桌旁,坐着的正是青衫磊落的齐云、道袍清雅的清微和静湛。
三人竟毫无高人架子,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摆着粗瓷碗碟,正吃得惬意。
看到秦骁,齐云率先笑着招手:“秦兄,来得正好!太守之事如何了?”
秦骁快步上前,抱拳行礼,将寻回太守以及太守指认明月楼花魁之事简要说了一遍,略去了画皮妖人的真相细节。
三人听罢,相视一笑,清微观主摇头轻叹:“盗门手段,防不胜防,竟连一府尊官身边都能渗透至此。”
静湛道长接口:“好在人已救回,妖人遁走,暂且平安。”
秦骁也随着笑了笑,目光落在他们碗中。
那是一只只炸得金黄酥脆的豆腐块,外皮起泡,看着就觉可口。旁边小碟里盛着深褐色的酱汁,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和碾碎的炒花生末,香气扑鼻。
“秦兄快坐,”齐云拉过一张空马扎,“这家的炸豆腐可是襄阳一绝,火候、酱料都是顶好的。”
说着,朝摊主喊道:“老丈,再来一份,多放辣子!”
“好嘞!”摊主洪亮应声,手法娴熟地从木盆中捞出切好的雪白豆腐块,滑入翻滚的油锅。刺啦一声,豆腐在热油中迅速膨胀,表面泛起细密金黄的泡泡。
待炸至外皮硬挺,用笊篱捞出控油,放入碗中,然后舀起一勺秘制酱汁,以豆豉、酱油、香醋、姜蒜末熬成,浓稠咸香,浇上,再撒上葱花、花生碎,最后依言淋上一勺红亮的油泼辣子。
顿时,豆香、酱香、辣香混合升腾,令人食指大动。
秦骁道谢坐下,学着三人的样子,用竹签扎起一块蘸满酱汁的炸豆腐送入口中。
牙齿轻咬,外层焦香酥脆,内里却异常嫩滑滚烫,酱汁的咸鲜与辣子的辛香瞬间充盈口腔,豆制品特有的清香又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油腻。他忍不住赞叹:“外酥里嫩,酱料绝配!没想到市井之间,竟有如此美味!我在襄阳半年,忙于公务,竟是错过了。”
他这话语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感慨。
这寻常百姓唾手可得的美味,自己却因困于官场俗务,至今才得以品尝。
清微、静湛何等人物,立时听出他弦外之音。
清微观主抚须笑道:“秦兄此言,颇有些的意味啊。”
静湛道长接口,吟道:“金戈铁马困尘缨,何如野鹤向云汀?”
齐云亦笑,举杯以茶代酒,朗声道:“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意境层层递进,皆指向超脱世俗、追求自然与本真。
秦骁听在耳中,只觉心中那点萌动的念头被彻底点燃,豁然开朗。
他放下竹签,深吸一口带着柳叶清香的空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脱口接道:“若是可以同几位道长一般,逍遥自在,才是不负人间走一遭!”
此言一出,齐云、清微、静湛先是一怔,随即同时放声大笑,声震柳岸,引得路人侧目。
秦骁亦觉胸中块垒尽消,随着笑了起来。
这一刻,什么官身职责,似乎都远不如眼前这碗热腾腾的炸豆腐和这畅快淋漓的笑声来得真实。
就在襄阳城晨光熙攘,秦骁于柳树下心生退意之际,百里之外,一座倚山傍水的小县城,却正悄然弥漫开一股令人不安的诡谲气息。
城南一间略显破旧的院落,王三月余前,他曾在集市上从一个游方郎中手中,花了几个铜板为久病缠身的老母买了一包“大力丸”。
说来也怪,老母服用后,原本缠绵病榻的身子竟一日好似一日,不仅能下地走动,连多年的腰腿疼、气喘也消弭无踪。
一家人啧啧称奇,王三媳妇更是逢人便夸丈夫孝心感天,几个铜板换来了老娘康健,直说是祖上积德,运气好到了极点。
王三初始也心下得意,觉得这钱花得值,甚至后悔没多买几包,如今那郎中早已不知去向,想买也没处买去。
然而,近些日子,王三却渐渐察觉出不对。
道起五脏观:我在九十年代当天师